冷凝的寂静弥漫在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她收起被他勾着的尾指:“你也说了是以前,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轻描淡写的回答,很快消散在风里。
黑暗中,宋堇宁听着她的话,有些站不住,全身都在哆嗦,苍白的唇咬出血色。
很奇怪,过去扮可怜,无论装得像不像她每次都会心软,可等现在他真的变得很可怜了,她反而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你喜欢我。”他低着头,倔强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因为......你喜欢我。”又重复一遍,声音沾了点哭腔。
纪津禾顿在那里,没听见一样,露台再度陷入诡异的静默中,但这次,宋堇宁用了力将她的脸转了回来,四目相对,他一边哭,一边问她:
“为什么不敢看我?”
“是被我说中了吗?”
“你就是喜欢我......”
做一个死缠烂打的小丑也比永远失去要好,就像当初为了和她在一起可以毫不犹豫地抛掉自尊一样。
没有人会怀疑,只要纪津禾现在点头承认自己喜欢过他,哪怕只有一点,宋堇宁就可以立刻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
可缄默后,纪津禾却笑了。
“你见过碎掉的镜子还能复原的吗?”她垂下头,不跟他纠结喜不喜欢的问题,背倚在阳台上,风拂过,吹乱了发梢。
“宋堇宁,我们不可能......”
未尽话语猝不及防被打断,一阵疾风扑在脸上,面前的少年忽然跑进屋子里,再回来时手里紧攥着什么。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他问,掌心举在胸口,慢慢摊开。
银色的弧光即使在暗夜里依旧夺目,顷刻间变成刑场上上了膛的枪,所有准备好的话,冷的,恶的,在这一刻随着这声疑问的枪响,悉数都堵在了喉间。
“万柑在首都找到的,上面刻了我名字的缩写,老板说是三年前有一个客人亲手做的......”
宋堇宁每说一句,就走近一步,没在说她,却又句句都是她。
纪津禾绷着脸,紧闭着唇不说话,目光落在戒指上,肉眼可见地颤了颤,或许也是在惊愕,这枚被遗忘在过去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个......是你的吧?”笃定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她默然很久,终于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抬起头,声音不再平静,而是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痛和哑。
“这能说明什么?”她伸手把那枚戒指捏在两指间,冷白的月光下,内圈的字母真切地映入眼中,她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豁然松开手,戒指便沿着指节并拢的弧度滚入掌心。
“说明我喜欢你吗?”
纪津禾嗤笑一声,怎么听都透着悲凉,视线在戒圈上停留几秒后,当着宋堇宁的面,慢慢翻过掌心。
“叮当”
银戒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咣响,就像他们失去的三年,再不值一提。
“那现在呢?”她轻飘飘开口。
“......”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宋堇宁愣在原地,霎那间仿佛连心跳也停滞了,木讷过后忽然疯了一样蹲下身去捡,黑夜卷进地面,他什么都看不清,急得眼泪止不住地掉。
狼狈得可怜。
如果看到他这副模样能让你解气的话,那你现在也许该放声大笑了吧,他的尊严和骄傲都被你掰折了,断臂的白天鹅再也没办法抬起他那高傲的脖颈。可纪津禾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漠然的神情甚至有那么一瞬的难过,只能别过头竭力平复。
“别找了。”她开口,但他怎么听得进去,不管不顾地在地上摸索着,毫不在意弄脏的手。
“我让你别找了!”她声音大了几分,俯身想去拉他,下一秒就见他劫后余生一般抬起手,拿着那枚戒指举到她面前,银光即使沾了灰也熠熠生辉。
“找到了!”他居然还在笑。
为什么。
纪津禾看着他把戒指小心呵护在掌心的模样,喉咙滚了滚,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自己也控制不了的酸涩。
究竟是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好像在乎得不行的样子。
一枚廉价的戒指而已,就像我对于你来说一样,丢了一枚,去到珠宝店里就会发现,原来比她高档的到处都是,随便选一个带在身边都不需要他再卑微地祈求怜爱。
宋堇宁,你当初应该也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对吧,又或许只是喜欢我这张脸,所以可以在我走后毫无负担地去找另一个更好的人做替代。
这没错,先走的人是我,接下来选择谁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摆出现在这副爱我爱得要死要活,没我就不行的样子!
一个对你来说粗制滥造的破铜烂铁,也值得你崩溃地匍匐在地上吗。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倾倒而下,血淋淋的痛。
“够了!”
纪津禾几乎用了全力把宋堇宁拽起来,不管他踉跄后的闷哼,强硬地把他抵在身后的围栏上,轻而易举就掰开他的手,抢过那枚戒指。
掌心高高悬在空中,往上是万千星辰,往下是如深渊一样的街道。
“你要干什么!?”他被她吓到,声音都在抖。
“宋堇宁,我是喜欢过你,曾经。”纪津禾咬重最后两个字,仿佛一个刽子手,任他眼中燃起的星光一点一点浇熄,还不忘在肢体上湮灭他的灵魂。
“但是现在”
她看着他,手缓缓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