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1 / 1)

张悬月舌头都僵在了口腔里:……她不是安排的阿酥跟王羡吗?怎么抱着阿酥出来的是小?郎君?

再大着胆子往屋里探头一瞧,一眼瞧见?地上那好大一滩的鲜血,浑似凶杀现场。王羡身上也?都是血,正低着头静静地坐着,脚下滚落一把带血的长剑。

张悬月眼前一花,差点儿晕过去。

在场的仆役个个愣成了一只?只?呆头鹅,张目结舌,又默契地分列出一条道路来,眼睁睁看着小?郎君从?郎主房里抱出个女人。

王道容勉力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眼前也?开始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抱着慕朝游就磕倒在了外间的榻上。

张悬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见?这一幕,心里大喊着阿弥陀佛,简直恨不能再昏一遍算了!

可她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大叫了一声,“小郎君!”赶忙回身招呼其他下人,“还愣着干什么?!”

王道容紧闭着眼,苍白?虚弱得像一抹黯淡的游魂,但?一双手臂却深深地勒着慕朝游的身子,恨不能化成藤蔓长进她的血肉里,跟她长在一起。张悬月费了半天力气,手抖得像枯叶,这才合着其他人一起将两人分开。

正在这时王羡也?失魂落魄地从?屋里走出来,张悬月一个激灵,“腾”地站起身,束着手嗫嚅说:“那个……郎主……小?郎君……阿酥她……”

王羡疲倦地抬起眼,对上张悬月求救般的视线,

“将他二人分开照顾。”

“另请我兄长前来”王羡顿了顿,轻轻地说,仿佛被夜雨一吹就要?散了,“我有要?事交代”

慕朝游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里衣,窗外雷声大作,紫色的电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小?蟹与阿秀正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见?她醒来忙奔上前察看她的情况,“阿酥?你醒了?!”

慕朝游面色煞白?,呼吸急促,“王公……王道容呢?”

小?蟹与阿秀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探查她称谓失当,忙说:“小?郎君受伤昏迷,如今正有疡医照看着……至于郎主……”

“郎主正在南院……”

慕朝游不关心王道容的死活,她问得王羡的下落,便毫不犹豫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小?蟹忙阻道:“阿酥!你身子还很弱,医师叫你静养”

将慕朝游与王道容安置妥当之后,王羡屏退了众人,一个人冒着雨,孤僻地行走在木兰花丛间。

雨水纵横交错地在他脸上流淌。王羡茫然地走走停停,只?觉得方才的那些就像一场大梦一样。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实在不公,为什么会让他们家经历这样父子相争的丑事呢?

慕娘子与凤奴之间竟是一早便相识的,原来他才是那个不要?脸跟儿子抢人的老匹夫!王羡袖子里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虎口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苍白?的皮肉外翻着,针扎一般的痛。

王羡却宁愿再痛一些,再痛一些仿佛才能减轻他心底的负罪,这雨也?再大一些,再大一些才能冲刷这荒唐的罪恶。

他像一个孤独的魂灵,未知来时路,也?不知去时的归途,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却穿破了黑夜,令王羡浑身一个轻颤。

“王公!”

他转过身,对上慕朝游水洗过般的乌黑双眸,她一路冒着雨追上他,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时,反倒却步了。

雨水将她浇得透湿,王羡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走近几步,赶快叫她回到屋里头去,别?淋雨。

可下一秒,慕朝游又开了口,嗓音很轻,却犹如个霹雳般在王羡耳畔炸响。

“王公是厌弃了我?”她一字一顿,轻轻地说,“也?不要?我了吗?”

王羡愣了愣,身体快思维一步,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胡话?”

慕朝游抿了抿唇角,遥遥与他对视:“抱歉……我、我……我不敢隐瞒你的。”

“我与王道容虽一早相识……但?个中情况实在太过复杂,远非三言两语能道明,而且……我、我害怕……”

王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转折:“害怕?你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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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游没吭声,如注的夜雨模糊了她的面容,她原地踌躇了半晌,才上前说:“我害怕……你与他之间的父子情深……王公之前曾问我为何会来到贵府……我想如今是能给?你答案的时候了。”

在王羡不可置信的视线下,她双眼清明,语气清平地将方才在房中的未尽之言,一一道来。

“知晓他曾打算并嫡双娶,又买凶杀人之后,我本?来想着与他恩断义绝,没想到王道容他……依然不肯放手。”

其实这些话早在慕朝游的心里被编排演练了无数遍,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因为紧张而目眩神迷,中途不得不顿了顿,深吸几口气,才勉强为继。

“他以?我身边亲朋好友相挟,迫使我不得不来到贵府。”

“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父亲!”慕朝游深吸一口气说,“我非有意?相瞒,

只?是怕……血脉情深……”

她毋须再多言,王羡已经全明白?了她的担忧了。

老天爷似乎总爱同人开玩笑,在他以?为事情已经不能更糟的时候,又将他推入一个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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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到底都听到了什么,他阖上眼,半晌才勉强挤出两个字来:“……荒唐……”

慕朝游其实没打算这么早就跟王羡坦白?这一切,但?计划永远改不上变化。她怕王道容的谋算成真,怕王羡真的会主动?退出,怕如果此时不说,她可能就找不到机会了。

她不安地眨着眼,频频留意?着王羡的剧烈变化的神色,眼里闪着紧张的光。

王羡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她紧绷、警惕如受伤幼兽般的目光。他心里又像被人扎了一刀,缓声问:“那对我……”

到底是真情流露,亦或者只?是不得已之下的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