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悄然尾随。
有好几次,王道容感觉很不好,他觉得自己在自虐,是在饮鸩止渴。
他不禁回想起慕朝游那日嘲讽地?问:“你在害怕什么?”
不。王道容冷冷阖上眼,在心底告诉自己。
他什么也不怕。
王道容知晓满腹疑窦的又何止他一人,王羡也在暗中窥伺他与?慕朝游。
每当王羡的目光投注而来时,王道容也不吝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表现出与?慕朝游的亲昵姿态。
父子二人的目光偶尔隔空相撞,眸光双双一闪,都平静地?收回视线。
在粉饰太?平方面,他们父子二人倒是一脉相承的如出一辙,但总有些暗浊的,污泥一般的东西?悄然萌生、流淌。
几日之后,王羡忽然宣布要带着家里人去城北钟山避暑去。
建康的贵族如今时兴在那里修宅筑院,王家在那里也有一处别?业。
天气越来越热,总闷在家里,王羡觉得郁郁,他心里想着事儿,也不耐留在京里继续和那些人纠缠。不若趁此机会出去走走,权当给他们仨放放风,散散心了。
王道容没有反对的意思?,跟官署告了两天假,告不告也是无所谓的,天太?热,那些个世?家子弟基本上个个明目张胆缺席,他在其中倒算是清流了。
张悬月得了消息,喜出望外。一早就兴致勃勃地吩咐人整治行装,又拉着慕朝游跟藕花几个问她穿哪一套衣服好看?哪一套都无法抉择,便索性都带上了,力图每日换着穿不重?样?。
有那天晚上的前车之鉴,慕朝游想了想,只多带了些符箓。
翌日一早,一大帮人便浩浩荡荡地直奔地处钟山的避暑别?业。
小半个建康的世?家子弟此时都窝在钟山消夏,山上也圈了猎场出来,供人闲暇时骑着马走一走,碰上什么野猪野鹿的射两箭打发打发时间。
钟山树木郁郁葱葱,深山浓翠,王家别?业临溪而建,涧水周流,屋后更在栽种了好大一片竹林。
慕朝游放下行装,推开窗子,两眼里所见的是青山迢迢,两耳听得是松风如涛,鸟惊落花。
就连早就习惯空调冰箱等?现代方式消夏的慕朝游,都忍不住感慨了一番此地?景色之清丽幽冷。
好不容易出来玩这?一趟,张悬月干脆也给慕朝游几个放了个假。
小蟹呼朋唤友,叫上慕朝游和其他几个婢子聚在廊下玩投壶。王羡路过?觉得有趣,也停下脚步站着看。
王羡投
壶百发百中,小蟹几个婢子都是知道的,不住笑着闹起来,撺掇他一起下场来顽。
“郎主?投壶百发百中,何故只远远瞧着呢!”
王羡只含笑不语,直到轮到慕朝游时,她把控不好力道,又飞歪一只箭矢。
她没怎么玩过?这?个,不太?会玩,基本上十投九不中。
王羡看她笨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着走上前说,“哪里有你这?样?投壶的呢?”
“你站过?来一些,对就是这?样?。”王羡自然而然地?虚虚环住她,手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用力。
他有点孩子脾性,原本顾忌着还有小蟹几人在场,只莞尔笑着从旁指点。如今看着看着也不住有些技痒,便也忘记了那些个规矩虚礼。
小蟹几个都吃惊,不敢多发一言。
慕朝游万万没想到王羡众目睽睽之下就作出这?般亲昵的姿态来,她一时间推开也不是,顺从也不是。
回眸见王羡神情?认真,目光专注而单纯,并不含任何旖旎与?暧昧的心思?。
“你的手太?用力了,没关?注,放松一些,身子不要绷太?紧。”
他身姿挺拔高大,几乎是将她半圈在怀里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落在她肩颈痒痒的。说话时嗓音嗡嗡地?在震。
慕朝游一时推开他也不是,顺着他也不是,有点儿不自在地?屏住了呼吸,王羡胸膛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夏衣滚滚而来,残存着人体的温度温热松香,浸染了她的衣裙。
“你瞧。”
她一愣神的功夫,箭矢“咚”地?一声便中了。
“这?样?是不是很简单?”
一击即中,王羡自己也有些得意,眉弯如两道长?长?的月牙儿,眼间飞扬着一段少年般轻狂风流。
慕朝游回头正好瞥见他含笑的双眼,红润润的唇瓣。
王羡低头也看到她,他的唇瓣险些擦过?她的额头,王羡一愣,一时间有些动情?,“慕”
话到嘴边,眼前蓦地?闪过?王道容的脸来。
凤奴。
王羡一下子清醒过?来,再也没了投壶取乐的心思?。
慕朝游正意外王羡何以突然变了一副脸色,却见他面露踌躇之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屏退了小蟹及左右。
这?是有话要跟她说了。慕朝游捡起地?上的流矢,想了想,主?动问说,“郎君屏退众人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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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羡苦笑:“果真瞒不过?你。”
慕朝游见他神情?沉凝,还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王羡顿了一顿,方才沉吟说,“娘子也知晓我就这?凤奴一个儿子,孩子年纪大了,翅膀硬了,素日里也不爱和我亲近。我也不晓得他日日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