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道?容没?跟她犟,手一松,慕朝游掌心?濡湿了点儿水汽,黏糊糊的。
她抿了抿唇,甩甩手,忙一把推开他的脸。
王道?容:“……”
摆脱了王道?容,慕朝游扭过脸,彻彻底底松了口气,浑身上下支撑着她的这一口气一松,她四肢发软,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拎出来的,,指尖抖了好一会儿,才勉力站起身,定了定心?神往屋外走?。
王道?容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离开。
她素日里喜欢穿青裙,直到那一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前,他才收回视线,撇了眼手边那床薄被。
不动?声?色扯过来,往脐下三?寸盖住了,这才合上眼,任由自己睡去。
在进入梦乡之前,王道?容以为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会难以入眠,但?出乎意料的是,疲倦如?水,思绪宛如?被水中的妖拖拽着,飞快地沉入了湖底。
慕朝游不熏香,客房的被褥她前几天才抱出来晒过,能嗅到淡淡的太阳微燥的暖意。
水波潋滟间,似乎有一束阳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漾成波光粼粼的幻梦。
等慕朝游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被被褥拥着,合着眼沉沉睡去,乌发海妖般散落在枕面,呼吸清浅。
慕朝游鬼使神差地看了一会儿。
王道?容眼睫很长,他其实是有些?稚幼的长相,闭着眼时少了几分的算计。
她不得不承认,他睡着时尚有几分可爱。
认真想想,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王道?容了。
再美味的菜肴也终有吃腻的一日,再漂亮的纸片人也有爬墙的一天。
她承认他还是很美,但?这些?时日以来她日日忙着面馆的生意,回过神来看看,竟再也没?有思念过他。
工作果然令人养胃。
人果然还是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不拘是高?低贵贱,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眼光就不会再拘泥于眼前那点琐碎的小事?。
曾经?,她是依托他生存的菟丝花,在这个妖鬼横行的乱世,她所能见者,所能依赖者,唯他一人,因而将安他看得太重,如?笼中鸟,井底蛙,坐困咫尺方寸间,伤春悲秋,内耗个不停。
如?今方才有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之感。
归根究底,刚刚那个吻也只是个乌龙,不必想东想西?,萦绕于心?。
……希望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有这一段记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打搅他,她端着碗出了屋,在月下洗了头发,待一切梳洗妥当之后,也回到了主卧吹灭了灯火。
第二?天一早,待慕朝游再去客房的时候,王道?容一早就醒了,正披散着一头黑漆漆的长发,新奇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瞥见她进门,不慌不忙和声?唤她一声?,“朝游。”
王道?容扬起睫,他半曲起一条腿,白?纱袍雪浪堆叠,衣襟大喇喇地敞开着,露出大片雪肤,胸膛在阳光下泛着蜜色,清雅的眉眼间一段慵懒姿态。
他昨夜登堂入室,睡了个天光大亮,今日神情平静雍容,举手投足间倒颇有些?主人翁的架势。
来之前,想到昨夜的窘境,慕朝游还有些?紧张。
忍不住开口问:“昨夜……”
王道?容温言问:“昨夜?”
慕朝游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一派清澄澄的,看起来不像是记得昨日发生过的事?,不由松了口气。
“没?什么,你昨日喝醉了来投奔我。”
王道?容点点头:“此事?容尚有记忆,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却记不太清了。”
少年露出一段愧态,“我脑中昏沉,不知昨夜可是醉
中给娘子添麻烦了?”
慕朝游有意遮瞒昨夜这一段,将热了又热的醒酒汤递给他,“没?什么,你酒品不错,喝醉之后就睡着了。”
王道?容面不改色接了,淡淡附和说,“原是如?此么?如?此,容便宽心?了。”
昨夜他根本没?醉,自然将发生过的每一幕都记得十分清楚,却也不欲戳穿她。
王道?容款款地饮着醒酒汤,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他对面的慕朝游,眼睫不由动?了动?,心?里生出一股十分古怪的感觉。
好像,他与慕朝游是成亲头一日的一对小夫妻。
慕朝游是有些?犟劲儿和傲骨的,此时坐在如?瀑的清雅晨光里,乌发被阳光燎得毛绒绒的,浑身上下勾勒出一圈儿的毛边,显出十分的柔和出来。
心?中蓦地泛起一阵的熨帖。
便是刘子丰与谢子若真对她有意又如?何呢?
他在她心?底到底还是不同的。
枉谢蘅也是个玉人一般的人物,却连她客房门也未曾进得,只能屈居蜷缩在院子里。
王道?容用餐时是恪守着王羡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育,他垂着眼睫儿,无声?地喝着,喝得很慢,像把整张脸儿都投入水盆里,伸出舌尖小心?舔着水喝的猫儿。
她耐着性子等他喝完才开口说:“郎君一日未归,家?里怕是担心?……”
王道?容明白?她的意思,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挑逗正如?钓鱼,投饵也需恰到好处。
因此只略略颔首说:“多谢娘子记挂,我稍后便叫车回去,毋令家?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