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小袁说:“他阮孝靖都敢上,您怕什么呀。”

程瞻笑了,“不行的,会给杨主管丢脸。”

众人起哄地叫起来,小袁又不服气地说:“我们杨主管就很会唱。”

程瞻说:“是吗?”

好像是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始终一言不发的杨爱棠。他两只手撑着小板凳底下的横梁,前后无着地摇晃着,好像也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大嗓门的吵闹。他茫然地抬起眼,“啊?”

“我听过的,杨主管会唱,那个什么,冲动的惩罚。”小袁又举起了话筒,一句句爆得杨爱棠脑仁儿疼。

“我也听过!前年的年会上,杨主管还唱了两只蝴蝶!”小冯也加入进来。

“对对对,阮孝靖演的蝴蝶。”小袁不停点头。

小阮:“……”

杨爱棠慢吞吞地站起身,大家欢欣雀跃之际,他却只是坐到了长沙发的另一头,又整个人躺进去了,“你们点一个试试。”他的语气非常宽容。

程瞻看他在离自己最遥远的座位上完全放松的模样,一时有了些新奇感。他没有见过杨爱棠和公司同事聚会,不过前年那场年会他是知道的,杨爱棠在家里循环了整整三天《两只蝴蝶》,睡觉都哼哼。这首歌影响很大,因为年会过去都两个月了,杨爱棠还有一次在两人做爱的时候突然掐了一把他的腰,凶神恶煞地说了一句“亲爱的你慢慢飞”,吓得程瞻差点滑出来。

杨爱棠身上有很多这样闪着光的刁蛮,会让程瞻每每想起的时候都忍不住笑。

或许是小袁还不敢把自家领导欺负太狠,屏幕上流淌出了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连杨爱棠自己都有些意外地坐正了一些。

这首歌有点儿太端庄,但不知为何,也很合适。

杨爱棠的嘴唇在话筒上方两分处开合,彩灯将闪耀的光晕都映在他姣好的脸。在众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程瞻出了神地凝视,杨爱棠对歌词非常熟悉,唱着唱着,身子又滑回了沙发里,懒懒散散的,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像一个误入了迪厅的乖孩子,还只会唱这样轻快又励志的歌,来给自己鼓劲儿。

“路纵崎岖,也不怕受磨炼。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程瞻想起四年前,他与杨爱棠坠入爱河的那五天里,曾经去过一家具乐部。那是他父亲投资的产业,他知道是安全的,但杨爱棠一进入中央舞池就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杨爱棠说:“我以为……我以为是KTV呢。”

程瞻呆愣住他稀罕坏了。他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那样从容不迫、甚至高高在上的学长,原来会有这样宛转的眉目,眼睫毛一颤一颤地,五彩斑斓的光在那上面跳一跳又弹开,于是那瞳仁依旧是璨璨的清澈。

两人都喝了点儿酒,但不算醉,只让两颗心恰到好处地柔靡下来。程瞻一咬牙,伸出手臂搂住了学长的腰。学长没有动,只是抿着唇低头。程瞻俯身,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没关系,咱们一起。”

那一晚,两人笨拙地在舞池里相拥着跳舞。时而是华尔兹,时而是迪斯科,没有一步是跟着舞场音乐来的,因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鼓点。

也有彩灯,也有歌声。

“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啊转。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

作者的风格就是这样了,开局慢如狗(但还是因为作者手速太慢了……

朋友给出了他俩的cp名,叫沾糖,哈哈哈哈

第13章

第二天清晨,杨爱棠起了个大早,精神饱满地去蹦极了。

55米算不上很高,但是当真站上蹦极台,四面八方都吹来荒冷的风,仍旧让人心中生出一条道走到黑的悲壮感。好像无论怎么准备都不够,他攥紧了身上的绑带,半只脚掌都凌空,身后的安全员就发出了笑声,在他背心轻轻地一推。

他就掉下去了。

在掉下去的那么三四秒间,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

没有伤春悲秋,没有慷慨激昂。好像他的人生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灵魂抽离了,只有一副躯壳在飞舞。

直到绑在身上的绳索猛地绷直,他开始在山崖下晃荡。刹那间意识回流,血液涌动,灵魂被塞回了躯壳,所有的快乐忧怖也一时间全部苏醒

“啊!”

他大叫。

群山沉默,暗沉沉的太阳从很遥远的地方照亮他乱飞的头发。

这世上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那些冷而狂乱的风,像名为勇气的无数把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止住了他的血。

他落地以后,甚至还身轻如燕地原地蹦了几下,带着兜帽也一跳一跳的。他高兴地小跑着回民宿去,同事们还在等着他一起返程。

程瞻大约已经先走了吧?他有工作,而且还开了车。

杨爱棠想。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来着?好像都是些废话。程瞻又说了些什么来着?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

是的吧,但他不在乎了。

昨晚杨爱棠回房间后倒头就睡,他不知道程瞻是几点休息的,他也不在乎了。

终于看见了民宿的招牌,却发现那招牌底下仍旧停着眼熟的SUV。程瞻在车边抽烟,好像是为了平静心情一般,连吐烟圈的节奏都和过去不太一样。

杨爱棠皱了皱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却被程瞻一把抓住了手臂。

杨爱棠吃惊地“喂”了一声:“做什么?”

上午的光阴沿着枯萎的爬山虎,一寸寸爬上程瞻身后的红砖墙。程瞻往砖墙上掐灭了烟,没有看他,只说:“你坐我车回去吧。”

“为什么?”杨爱棠直接地问。

“我跟他们说了是来接你的。”程瞻说,“那个大车要回你公司,不顺路。”

“你不来的话,怎样都是顺路的。”杨爱棠说。

程瞻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