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萧华予不理他,径直坐在萧明心床前,执着她的手问道“皇姐这一路来可曾见风受凉?可莫哭了,方才小产,流泪见风是最伤身子的,若不是想着你在那处实在憋屈,怎么也不会让你现在回来。”

萧明心红肿着眼,拭了拭眼角“不曾,自宅子内室里就上轿了,直到寝殿才下来,平安不必挂心。”

陈郡祁气势依旧,还是一副霸道不饶人的模样“听闻九公主如今代太后执掌内宫,还请放行,让臣接公主回家。”语气里半分客气也无。

萧华予不是像萧明心那样软包子的脾气,听陈郡祁这话登时就直起身来,直直盯着陈郡祁反口相讥

“倒不知驸马说的家是哪儿?君臣父子,君为重,这天底下当是将我父皇放在最前头,自然我皇家也是先与你陈家的,皇姐的家自己就是宫中,她已是在家,你又要让她回哪儿去?”

陈郡祁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回陈家,不然照萧华予这般说,不就是有不臣之心了,他陈家可担不起这罪。

“那……臣请明心随臣回陈家。”陈郡祁嗫嚅片刻,换了个说辞,气势也弱了起来,一双浓眉紧紧的拧起来,看着弱不禁风的萧明心,心里像刀剜了一样。

“随你回陈家,本宫倒是要问问你,当年是你跪在承乾殿求我父皇将大皇姐许配给你,要照顾她一辈子,你自己看看,她让你照顾成了什么样子!”萧华予怎么说年纪也是小,不经事,这说着说着就怒急,恨不得要扔了铜香炉在他脑袋上。

大皇姐性子软,素来温柔和善,怎么就能让这人如此糟蹋,还不如当年嫁给刘代善,至少看着是个会疼人的。

到底还离卫太后差些火候,若是她在,定然不动声色,温声细语的就能将陈郡祁说的羞愧不已,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这次是臣疏忽了,以后定会好生照料明心,半分苦都不会让她吃了。还请九公主让臣带她回去。”陈郡祁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诚恳。

萧华予不肯吃着一套“你倒是瞧瞧,皇姐现在这副模样还经得起奔波吗?不说她愿不愿意随你回去,就是本宫,也舍不得让她再奔波受苦。你若是想接人回去,等春狩过了再说。”

陈郡祁看着萧明心,倒是一时无言。他实在怕萧明心让人在宫里游说的生了和离的念头。

趁着他愣神的时候,萧华予赶忙打了个眼色,叫人将他拖出去,陈郡祁又要闹开。

萧华予扬声威胁“你倒是继续闹下去,回头满宫上下都知道你陈大公子像个无赖一样撒泼耍横,再把你绑在宫门外,叫百姓也瞧瞧,家里有姑娘的,千万别照着你这样的找女婿,不然都悔青了肠子。改明儿你爹陈将军来宫门接你回家。”

陈郡祁想那场景倒是打了个冷颤,他不怕丢人,就怕丢人丢到他爹面前,那小柳条鞭子不是摆设,直抽的皮开肉绽。

“那……可许臣日日来探望明心。”陈郡祁做出了最后的让步,眼里满是希冀。

萧华予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她可不敢真将这陈驸马绑在宫门前,不但惹了陈将军羞恼,还要丢了皇家颜面。

“那一日就一个时辰,多了不许。”

陈郡祁眼睛一亮“好。”

这才打发了这个难缠的魔星。

萧华予与玉昭仪扶萧明心躺下睡着,这方才离去,因着萧明心身子亏欠,玉昭仪此次春狩怕是不能伴驾,萧华予将她从春狩名册上划去。

萧华予回昭宁宫后,以手托腮,想着今日那陈郡祁,他似是十分看重大皇姐,不知怎么就闹得这般模样。

第二十三章 (修)

萧华予左右看了日子,打算将春狩定在十五日后,与卫太后商议过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着。庆帝素来不管这些事,醉眼迷离的摆手让女儿全权做主。

卫太后的药倒是时时吃着,只是丝毫作用都不曾起,反倒是身子愈发懒怠虚疲,她左右一思量,还是传信去了黎城那头。

黎城偏北,但再往北还有个大周,气候不算太过干燥,山峦叠嶂,树林阴翳,除却不大安稳,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黎城没几户百姓,大多都是军户,八成八是将士。

校场里尘土飞扬,一干人正扭结成团,打得火热。初春征兵,这些正是报名来参军的,不过是要经过考核才能收编入营。

不远处,一年轻男子伫立在观望台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下头缠斗凶狠的众人,身佩利剑,目光里瞧不出什么喜怒,眼底深的倒是叫人不敢去看,看着是个阴沉不好招惹的主儿。

他面容倒是出挑,眉眼唇鼻处处都生的恰到好处,分外有棱角,身姿修长,目测似足八尺,只左侧目下,有一道浅浅的圆疤,是年幼时候出痘碰伤了留下来的,倒是平添几分英气。

“卫将军,延……将军传你过去。”小卒结结巴巴的过来传话,手上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卫将军性子一点儿都不和善,底下人少有不怕他的。不过将军处处身先士卒,也十分让人敬佩。

只见那被唤作卫将军的年轻男子微微点头,又看了底下那群人半刻,方才薄唇微启,带些沙哑的嗓音格外勾人,话却毒辣的很“都丢出去,一群小绵羊,比不上营里养的猪。回头上了战场就是小白菜,一刀一个。”

说罢便不再看一眼的径直离去。那士卒向下瞥了一眼,确是不堪入目,较去年那群新兵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若是留下训半年也不会见什么成效,回头战场上白白送了命去。

将军嘴狠,心却是善的,由其是对自己人,知道留下也是害了他们性命,这才丢他们出去。

以前没新兵考核这个规矩,这是近些年才立下的,为的就是优胜劣汰,怕鱼龙混杂的队伍难成气候。

延泽见卫和晏进帐,指了下首一张圆凳,让他坐下,捋了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方才拧着眉开口“我前几日见颂城有人来了,是太后派来的?”

虽已经年迈,却依稀可见当年姿容是何等俊秀,提起太后二字,似是语气缓了缓,又多些伤感。

“正是。太后命我及早回颂城,赶上春狩,拔个头筹,在朝臣面前露个脸,为以后做铺垫。”被唤卫将军的正是早年被卫太后送来黎城历练的卫和晏,八年匆匆而过,他也早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

延泽微微点头赞同道“有道理,你收拾东西,这就离去,回颂城罢。颂城现在局势不稳,太后身体抱恙,正是要你回去顶鲁国公府门楣的时候。想来若不是那头实在危急,太后不会让你这么早回去,你这次回去,带队亲信。”

“不急,我倒是想着春狩过后再回。若是大张旗鼓入了那些人的眼,可是大大不妙。”卫和晏他有自己的思量。

延泽一愣,继而转念一想,倒是十分有道理。与其大张旗鼓一开始就显得强势,让周相那头提防,不若让他放松警惕,他定然会觉得,不过区区小儿,又能成什么气候。

“随你去,你心中有数就好。只是我还要嘱咐你一句,万万不可再如往常那般独断专行,肆意妄为。颂城不比黎城,事事都要谨慎。还有……”延泽顿了顿,放才有些尴尬的继续道“咳……还有,嘴上留些口德。”

卫和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只是这话到底入耳了没有,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延泽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摆手让他离去,和晏性子拗,说不得。

当年见他第一面,小小的少年郎,眼睛漆黑,狠的像匹小狼崽子,他就知不简单。和晏身世凄苦,自小就缺爱少教的,即便想对人好也不会,心里是好意,说出来的话却扎人心,不了解的人都觉得他孤傲狠毒,招人厌烦,进而疏远,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知是个好孩子。

和晏当初钦佩那裴小将军,有意结交,只是嘴上不好,说话太毒,招了那小将军厌烦。他就隔老远看着,那孤孤单单的少年人手足无措的看着裴小将军厌恶的眼神。

打那以后,和晏不常说话,但凡开口,大多数如旁人一般中规中矩的,只有得了兴趣才嚣张诛心的欠揍,自然也不再去寻什么少年知己好友。他去问起,和晏只梗着头道“我一人就好。”

好在他没什么至交好友,但仰慕他高义的人不在少数,愿意追随,不算情况太坏。

延泽摸了摸胸口,那里缝了只年岁久远的荷包,贴烫在他心上,经年热意不散。

卫和晏他点了一队人,轻骑简行,慢慢悠悠准备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