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洵爱他,褚洵从13岁时就爱他!这怎么可以?!他是他的叔叔,他将他从小养大,他们是亲人,他答应过褚川照顾他,保护他,给他一个完整平凡的人生,他怎么可以爱他?!
不可以!褚洵不能爱他,而他也不能……他也不能……
他将褚洵送出国,但他却不放心,他怎么可能放心,这十几年褚洵就没离开过他超过一天,所以他让赵磊跟着去,赵磊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在洛城的贫民窟里就跟着他混,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叮嘱赵磊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褚洵。
就这样,他亲手将那个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送走了,褚洵离开了他。
褚洵刚走的那段时间,他整日整日睡不着觉,夜晚的海边小楼漆黑冷清,除了风和海浪的声音外,他听不到任何声响,不会有人再黏糊糊地叫他“叔叔”,也不会有人在深夜时窝到他的怀里用毛绒绒的头发磨蹭他。他常常睁着眼睛从天黑直到天亮。
漆黑的夜里他躺在床上给褚洵打电话,褚洵哀求他,叔叔让我回去吧,我不想离开你,他在电话的另一端咬着唇说“不行”,说完他就挂掉电话,抬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摔到地上,玻璃碎片哗啦啦碎了满地。
他白天把自己忙得团团转,晚上整夜整夜的失眠,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饶河里说带他去看医生,给他开点安眠药,他不愿意去,开车回到海边小楼后,他进入厨房找到了剩下的安神茶,像褚洵以往那样给自己泡了满满一大杯,他看着那淡黄色的茶水,嘴唇露出苦涩的笑容,本就憔悴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病态,他端起茶杯,将安神茶一饮而尽,他想,今晚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其实他一直都是心甘情愿喝下那杯茶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的生活在麻木地进行着,剩下的那些安神茶喝完之后,他再次陷入失眠,食欲也不高,一天常常只吃一顿饭,整个人急速地消瘦下来。
那次挂完电话之后,他再打电话去褚洵就不接了,他连唯一能听到褚洵声音的机会都失去了,可这都是他自己作的,他不怪褚洵,他想褚洵应该恨极了他,恨他这个虚伪,自私,伪善,懦弱的叔叔。
很快就要到褚洵的生日了,他反复纠结了一个星期,最终还是熬不过,登上了去纽约的飞机。他没有告诉褚洵,只有赵磊知道他要过来。
褚洵说纽约的冬天很冷,其实他知道,他也曾去过纽约的冬天,满天的大雪纷纷扬扬,整个校园都被白色覆盖,褚洵正在教室里上课,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皮肤变黑了,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冷漠,他和赵磊一起站在窗外的雪地里,盯着褚洵看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他搭乘最快的航班返回塔洛希岛。
第二年的生日他依然偷偷地去偷偷地回,赵磊曾说,老大,你就告诉小少爷吧,小少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想你想得快疯了。
他低下头不说话,半晌才沉声说,“不要告诉他,什么都别说。”
赵磊告诉他褚洵发烧生病时,他正和迟志在岛上斗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可自从接到赵磊的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去做任何事。
又是一夜无眠后,他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坐了20个小时的飞机,从希岛飞到纽约。
赵磊说褚洵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白天的时候烧到了40度,现在烧退了一些,38度。
他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床边,褚洵的脸陷在白色的被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褚洵以前很少生病,在塔洛希岛那个全年平均气温不低于25度的地方,他根本不可能发烧,而在太平洋的彼岸,他的小孩却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触碰一件破碎的珍宝一样,轻轻抚摸褚洵的脸颊,褚洵瘦了好多,颧骨突出,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立体。
真帅,他想,他的小洵长大了,长成了帅气的男人,可他却亲手将他推走了。
褚洵似是有感应一般,用脸在他手心蹭了蹭,嘴里嘟囔道:“叔叔......叔叔......”
那一瞬间,他全部的理智全部的隐忍都被卷走了,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捧起褚洵的脸,吻住褚洵的唇。
那个晦涩的亲吻十分短暂,在他们数十年相伴的生涯里只是沧海一粟,然而这微小的一粟却带着席卷一切的威力,在周洛的心中掀起难以承受的骇人风浪。他睁开眼,看着近在迟尺的那张俊脸,陡然间,他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猛地向后连退四五步,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唇,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仓皇而逃,临走时撞倒了卧房里的衣架。
褚洵被这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到自己的房门大敞,而屋里的衣架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撞翻了,他以为这又是赵磊毛毛躁躁的杰作,不甚在意地拉过被子盖住头,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如果褚洵能提前哪怕一分钟醒来,他就会看到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人失魂落魄地站在他的床前,他会拉住他的手向他诉说自己无尽的爱意,他会钻到他怀里撒娇,求他留下来,或者带自己走。
其实只需要给他们两个人哪怕一分钟,他们的整个人生都会改写,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如果。
时光永远只会向前行走,离开的人永远不会回头,错过的人只能等待下一次重逢。
褚洵也永远不会知道,在纽约冬日的那个夜晚,曾有人珍重地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间落下一个苦涩至极的亲吻。
回到塔洛希岛后,周洛就彻底和饶河里断了“联系”。
深夜时,他躺在海边小楼的沙发上,手机里一遍遍循环播放着褚洵唱给他的《甜蜜蜜》,他一边苦笑,一边握住自己,他幻想着褚洵亲吻自己的样子,褚洵的手抚摸在自己身上的触感,最后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像一只濒死的天鹅,发出一阵嘶哑的低喘。
他虚脱地躺在沙发上,放声大笑,多么可笑啊,他不是什么纯情的人,早早就尝过了那些事的滋味,但褚洵却算得上他的初恋。
一个28岁的男人,初恋的对象却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真他妈的讽刺啊!
笑着笑着,一滴泪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在燥热漆黑的夜晚里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除了海风,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事。
第30章 在落日余晖中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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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吸完,周洛的视线从舞池中交缠的两个人身上收回,转过身,走出了大厅。
这家临海酒店的前面就是沙滩,下午刚下过一场暴雨,傍晚时分雨才停,远方的海面上,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岩浆一样肆意喷发,将整个天空都烧灼成耀眼的橙红色,周洛靠在酒店外围的栏杆上抽烟,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凌乱地散在额前和肩上,他望着远处的海面,吐出一口浅灰色的烟雾。
“叔叔怎么跑出来抽烟了?”褚洵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在他身侧,与他肩并肩站着。
他转头瞧了他一眼,没说话,深吸了一口烟。
褚洵不在意他的冷漠,碰了碰他的肩膀,说:“我出来是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我向Maria求婚了,她答应了,过几天我准备陪她回墨西哥举行婚礼,婚礼过后我不打算再回来了,我在这里,你看见我也心烦,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得急促,手中的烟都快燃到了指头,他却忘记丢掉。
褚洵装作没看见,狐狸已经露出了尾巴,他得有耐性,慢慢地磨,“叔叔,这一次我真的想通了,我不会再来烦你了,我爱上Maria了,祝我幸福吧,叔叔,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褚洵转过身便走,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慢慢地向着酒店门口走去。
他在赌,然而输赢他并没有把握。
身后安静了片刻,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褚洵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身体在下个刹那就被一双手大力拉了回来。
周洛站在他面前,整个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情绪,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怎么了叔叔?”他俯下身,问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