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此处,孟厌挠挠头,“天庭有令,神仙不得干涉凡人生死。若照你所言,大人为了救无辜者,擅自拘走恶魂。此乃触犯天条的大罪,天庭难道毫不知情?”

姜杌抬头望向高耸的幽都山,“又或许‘神仙不得干涉凡人生死’,本就是假的。”

孟厌:“那生死簿呢?有阳寿未尽之人死去,难道鬼差们没有发觉?”

姜杌:“生死簿在大人手上,他拿笔一改之事。”

“也对。”

孟厌恍然大悟,地府与天庭这万年来,一直在干涉凡人生死,“那那那,被大人拘走的恶魂去了何处?”

“在地狱受刑。”

“我听阿旁说,你从前随我去查案,也私吞过几个恶魂。

“他们也在地狱受刑。”

孟厌顿感迷惑,“如此说来,你除了擅入地府,并未做错其他事。那为何大人一开始,非说十万恶魂被你偷了?”

提到此事,姜杌心绪起伏,忍不住骂出声,“地府绩效年年垫底,实在是事出有因!”

他知晓酆都大帝的秘密后,为了将功赎罪,特意写了一封信,费劲送进酆都大帝的书房。

信中,他写道:“大人,我虽为妖族,但与您一样心怀大义。如今恶魂祸乱人间,我曾得一法宝,名曰‘藏魂珠’。此珠可容纳魂魄,我愿意用此珠,助大人一臂之力。”

可惜,他情真意切的一封好信,酆都大帝忙着写书论道,压根没拆开看过一眼。

他在信中留下一个地址,希望能与酆都大帝详谈请罪。

然而,他接连等了半月,酆都大帝了无踪迹。

他一时摸不准酆都大帝是何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以为他是有意为之,想瞧瞧我的实力。结果,他只是忙着写那堆破书……”

等他被抓后,酆都大帝为了坐实地府有酆魂殿一事,引月浮玉进酆魂殿,妄图把莫须有的十万恶魂嫁祸给他。

若他死在地府,这十万恶魂,便会随着他的死,成为一桩悬案。

若他侥幸逃脱,地府大可放消息出去,引来无数觊觎酆魂殿的妖魔鬼怪与他相争,正好除掉不少觊觎恶魂的妖怪。

孟厌咬着手指,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你不知道吗?大人他每回去书房,仅仅是为了写书。哎呀,你早点跟我说不就好了,我有门路,保管帮你把信送到大人手上!”

姜杌白眼一翻,“呵呵,你的那个门路更离谱。”

第一封信,酆都大帝未曾表态。

在吸走卢望丘的恶魂后,他又写了一封信,交给常与酆都大帝饮酒的城隍。

“你猜这封信,最后送到了何处?”

“月浮玉手上?”

姜杌勉强扯出一丝干巴巴的笑意,“我手上!”

城隍白日收了他的信,晚间便找到他,说酆都大帝已看过信,还回了一封信。

等他兴高采烈的拆开,才发现是他的书信。

孟厌磕磕绊绊为城隍解释,“他估摸着是酒喝多了。”

身侧之人默不作声,好似在生气。孟厌赶紧问道:“你逃走后,大人可没抓你,也没引妖魔鬼怪去搅乱荒。”

“说起这事,整个地府,也就月浮玉有点官样。”姜杌叹息一声。月浮玉当日陪酆都大帝去书房时,偶然发现桌案上有不少未拆开的书信,“月浮玉哪看得了这些,当即让大人坐在桌前,要他务必拆开所有书信查看。”

酆都大帝边做戏边拆信,等他拆到当初那封信时,姜杌已想法子逃出地府。酆都大帝白白错失一个不要俸禄的人才,日夜痛哭流涕懊恼。

孟厌:“原来如此。姜杌,你大度些,大人不是故意陷害你。”

两人已走进地府,血月悬在上方,彼岸花绵延至远方。

姜杌又记起一件事,“我塞到你怀中的书信,字字句句写明想留在地府为官。大人倒好,不知听了谁出的馊主意,让你抽魂塑肉身来搅乱荒送信。”

孟厌爱财如命,他冒险回地府拿走她的私房钱,还特意在桌上留下一封挑衅的书信。算准了她看过之后,一定会来找他讨债。

他想着,等她来了搅乱荒,他好好与她说清楚。

万万没想到,酆都大帝越描越黑。

更没想到,那封他亲手所写的信,最后经孟厌之手,原封不动又到了他的手上。

“大人……他一向如此。”

孟厌目视前方黑雾茫茫的幽都山,大概也猜到酆都大帝为何要死守这个秘密,不愿让地府一众同僚知晓。

杀恶魂,虽行的是好事。

但若是让三界皆知晓此事,免不得有杀良冒功之人,以大义之名,行滥杀无辜的恶事。

凡人有贪欲,神仙亦有,甚至更甚。

姜杌带着孟厌找到阎王,顺便告知巫九息逃走一事。

自然,阎王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了一个时辰,阎王取走孟厌与南宫扶竹的魂魄,“孟厌随本官来。对了,这个游魂的身子还在吗?”

姜杌:“在,我带来了。”

语罢,他取出百宝袋,往下一扔,南宫扶竹的尸身出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