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寅停下脚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和他对视。
与钟振奎一脸的愤恨不同,他甚至笑了下:“三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闻言钟振奎脸色变得更难看:“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今天的事都是你设计的!”
钟寅神情不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极有耐心地听着。
“承扬和他女朋友是你设计进酒店工作的,周渡也是你安排的,你故意让他为难承扬,激怒承扬得罪周家,”钟振奎情绪激动下,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你再来充当好人出面摆平,好叫两边都要承你的情感激你!钟寅,你可真够阴险……”
风吹着一大片云遮住了烈日,炙热的阳光被挡去大半。
四周除了绵延不绝的蝉鸣,甚至听不见一丝风声。
钟寅听完他的控诉,缓缓勾了下嘴角,“说得真精彩。”
下一秒话锋一转,“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一个人听可惜了,不如去爷爷面前讲一讲?”
钟振奎顿时语塞。
他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赶到老宅,将自己的猜测去钟兆山面前说过一遍。
甚至当着大哥钟振贤的面,他也是这样说的。
可不知道这个钟寅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竟然半个字也不相信。
钟兆山还冷冷斥他荒唐,叫他不要再散播这种无稽之谈……
钟振奎有种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觉,远远看到钟寅的身影,他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逼着钟寅自己承认。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钟振奎握紧了拳头,“你是想让大家忘记你的身份,想让所有人承认你是真正的钟家人……”
钟寅缓缓收起了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钟振奎见状,以为戳到了钟寅痛处,说话越发没有遮拦:“你想得美,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要不是振航出事,哪里轮到你这野种进呃――”
剩下的谩骂被一只大手直接锁在了喉咙里。
钟寅出手极快,钟振奎甚至没有看清他抬胳膊的动作。
以前钟寅年纪小,也比他矮了许多,所以捉弄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是在餐桌下踢他的腿,或者从背后将他推到池塘里,钟寅从无招架之力,弱得像是只狼狈的幼犬。
可钟振奎不记得什么时候起,这个无力反抗他的野种竟长得比他还高了。
现在更是掐着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按在廊柱上,力道恐怖得如同猛兽一般……
恨意
钟寅在车上一直敷着冰袋,到老宅时照了下镜子,那掌痕总算不怎么看得出了。
钟兆山急匆匆把他叫来,是因为钟承扬在酒店工作期间闯了祸。
钟承扬是长房长孙,从出生起便受着无数宠爱,性格自然有几分张扬。
这一回为了给他同在酒店实习的女友出气,得罪了周家的小公子。
两家来往不多,可周家树大根深,以后难免会有交集。
钟承扬宁死不肯低头认错,那只能把他的顶头上司――钟寅叫过来了。
还没走到书房时,他就听见了里头的声音。
钟承扬嚷嚷说:“我就是不服!是他周渡对晓晓说了不干不净的话,我才找他理论的!”
接着是个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你是找人理论的?!理论是当着那么多人面让人家下不来台,喊人家野种吗?!”
钟承扬更理直气壮了:“怎么了,我说错了?周渡不就是个野种……”
听到后面这两个字,钟寅脚步不自觉一顿。
嘴角扯出个讥讽的冷硬弧度,厌恶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眼睛瞥到窗外的高大身影,钟承扬话音忙低了下去。
他倒是忘了,他如今需要仰仗的小叔曾经也是别人口中的“野种”……
钟寅进来与老太爷打过招呼,没急着落座,脸上带了点笑,劝说道:“承扬还年轻,难免有些热血,为女同学打抱不平嘛,可以理解……”
钟承扬见有人给撑腰,立马接嘴说“就是就是!”。
儿子闯了祸还如此不像话,钟振贤难堪极了,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钟寅也收了笑,目光沉沉移过来,却比钟振贤这个做父亲的说话管用多了,钟承扬马上乖乖闭嘴。
“毕竟是在酒店出的事,你说说怎么处理吧?”一直未出声的钟老太爷这才开口。
钟寅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声线平平地说:“车上我就跟周家那边了解了情况,好在处理还算及时,没宣扬开,现在就等着咱们这边过去道个歉。一场误会,礼数到了也就大事化小了。”
本来这种事也只能这么解决,问题是由谁来出这个面合适。
钟承扬半低着头,表情仍是忿忿,他爹则斜眼瞪着他,丝毫没有替儿子走这一趟的意思。
哪怕这结果钟寅早就料到,心里还是不由得冷笑了下,面上不显:“明天我先去周家一趟看看情况吧,承扬露不露面看那边怎么说了。”
几句话敲定解决办法,钟老太爷由他扶着起身回房,走到门口才说了句:“承扬这不分轻重的性子要改改了。”
子不教父之过,钟振贤脸色一黑到底,低着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