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另外几个小孩也点了点头:“苏叔叔,我们都记得。”
师清漪瞥见那男子,目光顿时一阵恍然,不过她内心再波澜起伏,脸上也尽量保持着自然的神情,笑着招呼说:“……阿却,新年好。”
梦场太鲜活了。
她不但能看见雨霖婞,还能见到阿却。
阿却快步过来见礼:“谷主,师姑娘,洛姑娘,新年好。”
洛神觑着阿却,道:“新年好。”
雨霖婞嘴上不以为意,脸上却还是带着满意的笑:“只有阿却你最酸腐了,非要在新年第一时间到我这来拜年。”
阿却躬身道:“我看屋子里亮着灯火,便来拜见。若是扰了谷主歇息,还望谷主恕罪。”
“又在这酸。”雨霖婞道:“我每年都守岁,这个时辰可不会睡。”
那几个小孩奔过来,笑意清甜地向雨霖婞问好:“雨姑姑好。”
要是早些年的时候,雨霖婞听见有小孩叫她姑姑,肯定立刻翻脸。但她如今听了,倒也没觉得生气,反倒习惯了这种称呼似的。
她甚至还给那几个拜年的小孩一人封了一锭银子。
师清漪和洛神也都各自给了他们压岁钱。
只有一个戴虎头帽的小孩面色怯生生的,也不敢接银子,似乎是第一回到这来拜年,有些怕生,更没有跟着称呼。于是他身边有个小孩扯了扯他的胳膊,低声道:“苏叔叔说要向谷主拜年,快叫人,旁边那两位是谷主的好友,也要叫的。”
那虎头帽小孩缩了缩脑袋,看向师清漪,洛神,雨霖婞三人。
“小孩谁家的?”雨霖婞弯下腰盯着那小孩看:“瞧着面生。”
阿却向雨霖婞道:“这是王大哥的孩子,以往都在外头养着,今日才接过来过年,还不认得谷主,谷主恕罪。”
“原来是王阐的孩子。”雨霖婞笑着逗那小孩:“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爹爹。你爹爹为人豪爽,你怎地这般胆怯,胆子可要大一些才是,晓得么?我墨银谷的人,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
那小孩见雨霖婞与他说话了,这才鼓起勇气唤了一声:“雨姑姑,新年好。”
“不错。”雨霖婞这才满意。
那小孩又仰着头,轻声问阿却:“苏叔叔,旁边两位……姓什么?”
“她们一位姓师,一位姓洛。”阿却道。
那虎头帽小孩就向师清漪和洛神拜年:“师姐姐,洛姐姐,新年好。”
雨霖婞:“……”
“你叫她们什么?”雨霖婞佯装变了脸色:“唤我作姑姑,唤她们两作姐姐?”
虎头帽小孩顿时被她吓到,瑟缩得后退一步。
雨霖婞其实并没有半点生气,就是听到这称呼的区别,要去逗那小孩,阴恻恻地道:“也叫她们姑姑,给我叫。”
那虎头帽小孩只得磕磕巴巴地唤道:“师……姑姑,洛……姑姑。”
雨霖婞道:“这还差不多。”
洛神不吭声,只是将没有接过去的压岁钱搁在那小孩手中。
倒是师清漪笑意似春风,对那小孩道:“乖,新年好。”
等拜完年,阿却领着那几个小孩离开屋子,雨霖婞嘀咕道:“师师,有些饿了,你去做些夜宵过来。”
“行,想吃什么?”师清漪欣然应允。
雨霖婞却又奇道:“有古怪,我觉得你今日对我好得过了头。要是换作往日,你虽也会下厨做来,但还会说我一句,什么你不是墨银谷的女仆,诸如此类的,对罢?”
“今日新年,我开心,不想与你一般计较而已。”师清漪找了个理由搪塞。
心里却想着,梦场是记忆的毒药,只尝这么一次毒药,就已经摧心蚀骨,再也无法承受第二回的别离。这是她和洛神能见到雨霖婞的最后一次机会,雨霖婞的心愿,她们两都要顾虑到。
师清漪去了厨房,洛神十分自然地跟过去,在灶旁看着,雨霖婞在屋子里等得无趣,也跟去了,甚至还手痒想露一手,结果又将厨房搅了个乌烟瘴气。
“……尽添乱。”师清漪叹口气。
雨霖婞死也要拉着洛神垫背,指着洛神:“光说我怎么成,死鬼也不怎么样,这么些年,厨艺还是这般磕碜模样!煮出来的面条也不过是从让人‘中毒’肚疼的程度,到能吃了不吐的程度!”
洛神淡道:“可我不曾动手,只是看着。”
“反正你与我半斤八两。”雨霖婞才不管那么多。
等终于做好了几道小菜,师清漪将食盒带到屋子里,她们三人还是围着炉子坐了,用这小菜下酒。
喝到一半,雨霖婞又嚷嚷着要听曲:“死鬼,去取琴来,过年最适合听曲了。”
洛神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还真的去取了琴过来,搁在一旁桌上,端庄坐着,选了一首曲子弹奏起来。
琴音潺潺,从洛神指尖流出,在琴弦之上起伏。
雨霖婞手指搁在自己膝盖上,惬意地点了点:“美人儿听话,本姑娘还要听唱曲。”
洛神道:“不唱。”
雨霖婞一张嘴里满是花里胡哨的歪理:“十二年前,你和师师第一次在我墨银谷里过年,还唱了曲来着,如今正好生肖都过了一轮,正寓意从头开始,你也得跟当初一般唱个曲才对。”
洛神没有搭理她,只是为她弹奏,并没有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