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自己都觉得脸红,声音低了三个八度,喃喃道:“是……是陛下初登基那年。”

虽然书生的声音不大,但齐忆烟施了法,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齐忆烟又故作不懂地问:“小哥哥,我父皇初登基,是几年前的事儿啊?”

那名书生此刻深感今日跟随顾家凑热闹的决策是如此的后悔,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公主的话,陛下如今登基八年,那就应该是八年前的事情。”

齐忆烟转头又问顾朋儒:“老先生,你家孙女今年芳龄几何啊?”

顾朋儒红着脸不肯说话,齐忆烟又指了一下顾善忠:“老先生老糊涂了,不记得他孙女多大,那顾大人你总该记得吧?”

齐桓修寒声道:“若是都不记得了,那这精膳清吏司你也不用干了。”

顾善忠立即高声回答道:“微臣记得!那顾清幽今年十九岁!”

齐忆烟故意扳着手指问大皇子:“大弟弟,是我的算术不好吗?你帮我算算,八年前顾清幽初见咱们父皇的时候,她几岁啊?”

大皇子平静地道:“八年前,顾清幽只有十一岁。”

“天呐!”

齐忆烟故作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惊呼一声,下面的吃瓜群众们也跟着再次沸腾起来。

“十一岁的小姑娘懂个什么啊?他顾家的女孩儿就知道攀龙附凤了!”

“十一岁就想着要爬龙床,看来这顾家也没有他们表面上那么清流那么干净嘛!”

“话说这顾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那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又能有什么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家学堂每届考中的举人、进士可是数不胜数!”

“没什么数不胜数。”大皇子拿出统计的数据给大家念道:“据不完全统计,顾氏学堂在北秦一共有八十七家分馆,每家书院收纳学生在五十人左右。每年考取的秀才大约有两百人左右。”

说到这里,大皇子还特地解释一下:“就是平均每家书院考中三人。”

“顾氏学堂每届考中的举人大约有三十余人,最多的一年考中了四十二人就是平均每两家书院最多能出来一个举人。”

数据报到这里,即便是不读书的百姓们也听出来了。

“这顾氏学堂也没那么牛啊,我老家的县学,每届也能考中一两个举人呢!”

学子们也纷纷议论:“我还想着凭我的成绩跻身进顾氏学堂呢,这么看来,他们还不如我现在读书的书院教得好。”

有个学子黯然道:“我的一位堂兄,以前就是顾氏学堂的学生,他们说优胜劣汰,因为我堂兄的成绩不算出类拔萃,在那边读了两年,就把我堂兄劝退了。如今我堂兄只能在乡下,给孩子们做个启蒙先生。”

齐忆烟问齐桓修:“父皇,顾氏学堂只留下成绩好的学生,而不要成绩不好的学生,是不是违背了‘有教无类’的教育初衷啊?”

“不错。”齐桓修点了点头:“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知荣辱,而后内敛自谦,严于律己,宽于待人,顾氏学堂这种掐尖的行为,显然违背了教育的初衷。”

大皇子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缓缓道:“世人皆传顾氏学堂如何如何出类拔萃,可谁又知道其中的真相?

他们每年都会将所有书院考中的名单汇聚在一起大肆宣扬,张贴在各个书院门口,刻意营造一种繁荣景象。

然而,这其中的奥秘,却只有少数人知晓。久而久之,顾氏学堂升学率最高的传言便不胫而走,而真相,却始终被掩盖在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

“还有顾氏学堂的束脩,据本殿了解,乃是全北秦最高的书院,普通书院一年只要二两银子,顾氏学堂却要三两银子,加上吃喝,一个学子一年的费用起码在十两!还不算书本和笔墨的费用。”

吃瓜群众们这个账还是能算的过来的,毕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就是五六两而已。

“天老爷呀,那倘若要把孩子送进顾氏学堂去读书,十年寒窗岂不是要一百多两银子!”

“吃人呐!”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分钱一分货……毕竟,我家乡那边的县学,就比乡下的书院贵几吊钱……”

齐桓修冷哼一声,轻蔑地道:“顾朋儒,如果朕的记忆没错乱的话,你们顾氏学堂里的那些所谓先生,最高的学位不过是个举人,而且人数还不足二十?这样的师资力量,也敢称自己是北秦最好的学府?”

齐忆烟眨巴着大眼睛高声道:“父皇,我记得咱们的公立学堂,里面的先生最低也得是个举人吧?

而且咱们公立学堂的束脩一年只有一两银子,还可以让贫困学子勤工俭学,每个月的小测,考得好的学生还有奖学金大弟弟,咱们公立学堂的中榜率如何啊?”

第177章 法不责众?

大皇子拿出另一本数据念道:“迄今为止,父皇在北秦境内一共创办了四十二家公立学堂,每间学堂平均有学生一百人左右。

公立学堂食宿全部免费,成绩好的学生还有奖学金可拿,贫困学子另有助学金,助学金最多可以领五年。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校办工厂让学生勤工俭学。

虽然公立学堂成立的时间不久,但每年有四成以上的学子能考中秀才,每间书院每届中举的人也在十人以上,远远高于顾氏学堂!”

这么清晰明了的数据对比之下,傻子都能看出来,其实顾氏学堂根本不是以教书育人为目的,而是以教书之名行敛财之实!

齐桓的眼神锐利如刀,他紧紧地盯着顾朋儒额头冒出的冷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顾朋儒,你当初不是只希望你能那宝贝孙女顾清幽,进宫当个默默无闻的宫女吗?”齐桓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现在倒好,朕提升她为更衣,你们顾家反而愈发贪婪,竟妄图让她一步登天,成为皇妃?”

他顿了顿,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鄙视,“你顾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挂着教学之名,实则行敛财之实的商人世家。居然妄想借助天下读书人的名义,来操控这至高无上的皇权!”

顾朋儒脸色苍白,汗水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和家族的野心已经彻底暴露在这位冷酷的帝王面前。

“陛下开恩!”顾善忠为了将功赎罪,赶忙爬过来哭诉。

“陛下明察秋毫,顾家之所作所为,正如圣上所言,实乃追求虚名之辈。

每年,那些出类拔萃的学子,顾家都设法将其纳入族谱,改头换面,仿佛是他们顾家的血脉。

而那些不愿背负顾家之名的学子,顾家亦不会放过,竟会巧妙地将其旁支女子嫁予他们,巧妙地维系着这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