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依你。”

陈山野巴不得她永遠不要还,这样他们之间就算再怎么改变,都还存有那张看似儿戏的欠条作为纽带链接起两人。

月台的风裹挟着热气和烟草味,搅动起他们身边带着离别忧伤的空气,风变得缓慢,周边人影变得透明,广播通知列车即将开车请乘客尽快上车的声音变得飘渺。

陈山野一寸寸吻着她的唇,柔软温热的呼吸钻进唇缝,胸腔里的情意被小火烧得滚烫,喉咙里漫起绵密微酸的泡沫。

破裂的泡沫堵得鼻梁眉心泛酸,身边似乎传来了戏谑的口哨声,可专心接吻的两人并不打算理会。

直到月台工作人员拿着小喇叭重复催促抽烟的乘客赶紧上车,陈山野才松开她。

阮玫忍着泪,狠下心,咬得他的下唇渗出鲜血:“陈山野,等归等,别让我等太久了。”

陈山野舔走铁锈血腥,哑声应承:“知道了。”

白色车门在嘀嘀蜂鸣声中缓缓闭合,一人在里,一人在外。

椭圆透明玻璃框着月台上穿着短裤白衣的女子,黑直的长发在她背后被风拂起,是在明媚夏天里跳舞的墨绿色杨柳。

陈山野低头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阮玫见状,也拿起了手机等着。

车缓慢启动了,电话响了,阮玫才发现自己右耳里还带着耳机,她接通后对着车里的男人笑了笑:“喂,你把我耳机给带走了。”

陈山野也发现了,刚才不知道几时音乐停了,让他一直忽略了左耳里的那颗耳机,便带上了车。

随着慢慢加速的列车,他侧过身,目光仍然紧紧黏着在月台上的姑娘身上,可已经快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嗯,我带走了,下次见面再还你。”

阮玫也不问他,下次是什么时候。

耳机里很快传来蓝牙断线的提示音,提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过长了。

视线里的人影越来越小,很快的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刹那,陈山野想起五月份那一次雨中追尾,他在后视镜里看不见那辆白色飞度时顿时漫涌至全身的失落。

这一次也是,他们在纵横交错的铁道路口,又一次分道扬镳。

挂了电话后他站在车门口许久,才提起灌了铅的脚,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手撑在迷你尺寸的洗手盆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碎的刘海被水泼湿成一绺绺,睫毛鼻尖都挂着水珠,嘴唇还带着阮玫的甜蜜,也染满了湿热的血腥。

回到自己的座位,邻座靠窗的男人瞅了他一眼,待他坐下后,男人好奇问他:“哥们,刚那是你女朋友?”

这对男女外形过分醒目,又在月台上忘情热吻,很难不受人瞩目。

陈山野“嗯”了一声,把落单的蓝牙耳机取下,小心放进背包里,抽出自己的耳机准备听歌闷头大睡。

男人又问了句:“她怎么进站了又不上车?你们分手啦?”

陈山野很想应他一句“关你屁事”,但忍住了,只反驳了一句:“没分手。”

他塞紧了耳机,侧过身子闭上眼。

明明没分手,怎么比分手还心疼呢。

Night.87(2800+)

“山野,今天外头起大风了,你等会带扬扬去上学时记得给他穿多件棉外套。”

陈河川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把买回来的油糕和稀豆粉拿到餐桌上。

“知道了。”

陈山野应了一声,走进厨房拿了个大碗和瓷盘,将温热的稀豆粉倒进碗里,炸至金黄的油糕整齐码好在盘中。

洗漱完的陈思扬脸上一脸倦意,但一闻到油糕的香气就睁大了眼:“油糕!”

“对,爷爷刚买回来的,赶紧趁热吃。”陈山野大掌一伸,薅了一把小男孩圆滚滚的脑袋。

虽然油糕没有刚出炉时那么热乎,可裹着的那层面儿还脆着,蘸着稀豆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里头全是松软香口的土豆泥。

见陈思扬吃得小嘴巴油淋淋,沈青拿了条毛巾给他擦,看向自己儿子:“你送完扬扬就去店里是吗?”

“对,今天要发的单子挺多的。”

“那妈和小姐妹们出去喝个茶,完了就来店里帮你。”

“没关系,你去玩,我一人也搞得来。”陈山野咬了一口油糕,咔滋作响。

青黄不接的叶子长在清冷的秋风里,陈思扬牵着父亲的大手走下斜坡,一片黄叶子吹到他脚边,小孩拾起,高举在陈山野身前:“爸爸,叶子变黄啦。”

“嗯,因为是秋天啦。”

“叶子变黄啦爸爸。”小孩重复了一次。

看陈思扬一脸期待,陈山野有些不解,蹲下身问:“然后呢?”

两根小手指捏着树叶根柄,旋转的树叶是颗快要飞上天的氢气球,小思扬眨巴着眼睛:“你上次说等到叶子变黄,小阮阿姨就会来咱们这。”

陈山野愣了一会,喉头一哽,话语也被秋风吹得萧瑟:“阿姨最近忙呢,再等过一段时间吧。”

小男孩撅起嘴,双眸难掩失落:“哦,好吧。”

送完陈思扬后陈山野原路折返,回到巷口,将自家店门的卷帘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