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能去碰的事情和人,别犯傻,龙北说。

陈山野快要把牙齿咬碎,他当然知道自己比起那些人,自己是鸡蛋,那边是石头。

可钟芒因为毒品而死,怎么也和贩毒团伙脱不了干系。

末了许是龙北怕他硬是要跳进泥淖,才告诉他,这样的团伙被盯上是遲早的事,但这么庞大的组织要完全被攻破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钟芒的事,他会问问有没有知情的人。

陈山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了陈河川,两父子商量过后,决定只告诉钟奶奶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隐藏了起来,把秘密缝进口袋里让它烂在里头。

钟芒是做错了走歪了,但陈山野不愿意让老人家再多受一次伤害。

钟芒的告别式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几个交好的老乡和代驾同行来送他最后一程。

但是罗蕊没有来。

钟芒被送到殡仪馆的那一晚,陈山野回了一趟城中村,在那粉红金鱼缸般的发廊门口把罗蕊叫了出来。

陈山野看着女孩直接红了眼眶,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安静的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哭,右手搓揉着空无一物的左手手腕,直到搓出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问罗蕊来不来和钟芒告别,罗蕊也没说话,失了魂似的游回那粉色玻璃鱼缸里。

敲定好告别式时间后,陈山野还是托人给罗蕊带了句话,把时间地点交代给她。

可直到简短的告别式结束,陈山野还是没有见到罗蕊。

因为钟芒和罗蕊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单纯的男女朋友交往关系,所以她不愿意来,陈山野也可以理解。

遗体火化后几天,陈河川带着钟奶奶坐高铁先回去,老人年事已高,坐高铁比坐长途车舒适太多。

关于骨灰,原先陈山野是打算自己开车送钟芒回家,但钟奶奶得知那车是阮玫的,说拉过骨灰盒不吉利,会影响两小年轻的,尽管阮玫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和宗教信仰,但奶奶还是坚持要花点钱委托专业殡葬公司运送骨灰,陈山野也只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

晚上阮玫陪着陈山野去出租屋处理钟芒的遗物,钟芒的东西看着雜乱,但全部收拾下来,也就几个纸皮箱的事。

搬东西走的时候还在走廊上碰上斜对门的女主播,浓妆艷抹的女孩怯怯地问,这房间的大哥要搬家了呀?

陈山野笑笑,回答,嗯,他回家了。

第二天起了个早,两人开车一路往上,车后箱放着钟芒一箱箱物品,而委托的殡葬公司也是这一天将钟芒送回家。

他们走的这段路不经陈山野的县城,而是绕了另外一条路到钟奶奶的村子,全程接近1500公里,不眠不休地开也需要17个小时。

清晨的高速公路蒙着薄薄雾气,天空是青灰色的,公路两侧的山林稻田被雾水晕开,模糊湿漉的画面让人心里凉飕飕的。

阮玫收回视线,转过头看陈山野这几天消瘦了一些的下巴,下了命令:“陈山野,你不能再不吃东西了啊,你看看,整个人都瘦下来了。”

“我没不吃啊,就是饭量少了一点而已。”

陈山野回看她一眼,阮玫这些天吃得也少,那难得让他给养胖了一些的脸蛋这会儿又变尖了。

这几天他们没时间做爱,每天忙着各种事情忙到半夜才回到住处,两人洗洗就上床睡了,陈山野今天早上醒来时捏了一下阮玫的小肚子,那软软像棉花一样的腩肉竟悄悄不见了。

他低声说:“你才瘦了啊……”

路途不短,尽管陈山野说他可以开完全程,但阮玫不同意他疲劳驾驶,所以陈山野先开一程,阮玫补眠,到了服务区再轮换。

天空从青灰色慢慢变成了其他颜色,湛蓝,灰蓝,橘红,紫蓝,像一道没有尽头的彩带。

但两人这个礼拜太累了,中途在服务区的休息花了不少时间,当天黑下来时路途只走了四分之三,而前面靠近村子的路段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很不适合夜间驾驶。

见陈山野眼白里都起了血丝,阮玫提议在下一个出口出高速,找一家旅馆住一晚明天再继续上路,陈山野同意了。

随机选择的这个镇子太小了,他们挑了个门面干净一些、地点不那么偏僻的小旅店落脚。

前台大姐随意登记了两人资料,把钥匙丢到台面上,打了个哈欠道:“三楼最后面那间,热水会有点慢,等一等就有了啊……要保险套吗?”

阮玫坐了一天车晕晕乎乎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还认真回答了大姐:“不用了,尺寸应该不合适。”

“唉哟,厉害啊……”大姐吹了声口哨,挑起眼上下扫视着高大的男子。

陈山野被人看得耳根通红,一把抓了钥匙就拉着阮玫上楼,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才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跟别人瞎说什么呢?”

阮玫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趴趴倚着他:“没瞎说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没脸没皮的赖皮样子,将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头上的阴霾驱赶了一些,陈山野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笑,语气终于轻松了一些:“你啊……”

听到他声音里的变化,阮玫悬了好几天的心脏慢慢下落,她也笑了笑,几天累积下来的疲惫褪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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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小旅馆隔音自然没多好,还不到晚上九点,狭长阴暗的走廊里飘出时高时低的呻吟声。

阮玫竖起耳朵眼珠子滴溜溜转,陈山野揽着她的腰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插进钥匙打开了他们的房间。

小标间简陋,空气里散着一股霉味,墙上频闪的白炽灯管下垂坠着蛛网,窗户对着国道不时有沙石车轰隆经过,好在空调虽然有点吵但还算凉快。

陈山野觉得房间的浴巾不干净,回车里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两条毛巾,两人洗得很快,擦干头发的两人靠在床头板抽烟,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他们关了灯,脏污的窗帘不遮光,挤进来窗外一团模模糊糊的昏黄,像从婴孩儿嘴里吐出来一坨无法消化的麦片糊糊,剩下光线的只有空调机身上的白色指示灯,和两人唇边萤火虫般的火星忽闪忽灭。

隔壁房间的战况激烈,不停有咚咚啪啪的撞击声隔着薄薄的石灰墙传过来,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粗言秽语交错进行。

有几次墙壁被撞得厉害,连他们倚靠的床头板都似乎晃了晃,陈山野皱着眉正想捶墙警告隔壁房间别吵得太过分,下一秒就看见阮玫跳下床。

她把香烟支在烟灰缸边,室内黏稠的昏黄像蜂蜜似的从她大腿往下淌。

阮玫从自己洗漱包里拿出了眼罩和降噪耳塞,返回到床上给陈山野戴上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