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蹙下眉，妥协般让出一个半身。叶双之擦身而过，眨眼间消失在拐角处收回落在远端的视线，男人回头与顾卓睿对视。

顾卓睿枪口指着他，眼中冷漠肃静。男人双手一摊，把手中枪摆在最对安全的位置：“嘿，别摆臭脸，我可不会自讨没趣，同时和FBI和CIA对上。”

顾卓睿眯眼，他捉拿过很多杀手，却有些看不透这个人：“身为组织的杀手，你为什么不阻止枭。”枭伤势严重，若是出手阻挠，存活概率将为零。

男人能辨别枭的伤势程度，身为基地一员，也应当去处理这个最大的敌人。

但男人只是耸耸肩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枭从CIA那救了我的儿子，我欠他个人情。”

儿子。顾卓睿眼皮一跳。他想起穆九曾委托他调查过贝尔芬莱妮，说是为救CIA内一个囚犯。之前他还疑惑，现在……某个大胆的想法浮现：“你是……”

男人轻笑，依旧淡然：“我是贺迁的父亲。”

生命在死亡前就是如此不堪，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靠背的心脏快感受不到跳动，叶双之明白他必须再快点，这个占据他生命的杀手，会彻底离开他！

身边枪声断续起伏，叶双之击毙无数杀手，踏过满地尸体，成功冲出基地。

朝阳腾升照亮街道，光线朦胧间闪烁过红蓝灯光。

哭泣声，遍地担架，无一不宣誓战斗之惨烈。

救护车旁，叶双之已经颤着唇却要不出话来：“救救他，救救他。”他真的很害怕，背上的鼓动，已经感受不到。

处理其余伤员的医生，顾不及左右工作，打算处理好手下工作在再去救治身后的人，结果一把枪直接抵上他的后脑勺：“请你救他。”

“我救，我救……”逼迫下，医生只好放下手中的动作，让叶双之把伤员放在担架上。

可当他细看穆九的伤势时，还是在犹豫几秒后，摇了摇头：“抱歉，他……”

“彭！”子弹应声射出没入地面，叶双之双眼泛红，里面有水光，有不敢置信，更掩藏着狂风暴雨，“不想死，就救活他！”

枪声吸引不少CIA和FBI的人往这边往，这个当众威胁医生的人，不少特工已暗中掏出枪直向叶双之。

医生好歹也见过大场面，也碰过无数无法接受的人。当然担任这个职业，他有义务告诉事实：“你明知道他已经……”

“彭！”一颗子弹射穿医生肩膀，血液散开染红叶双之的双眸。如今他的思绪完全混乱，疯狂鼓动的太阳穴，没人劝得住暴怒的他。

“叶双之，给我冷静点。”负责指挥的贝尔芬莱妮注意到周边的枪线，她走过来挡在叶双之侧边。

注视他如此失态的一幕，贝尔芬莱妮难得怒吼出来：“叶双之，枭已经死了，你就别在这无理取闹！”

“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是我的！你知道吗！他是我的！”叶双之挡开贝尔芬莱妮的手，瞪大的鹰眸充满苦楚，这个和他相知相爱杀手，为他背叛的爱人，凭什么死去！

蕴含爱与恨，悲与痛的双眸，贝尔芬莱妮在一瞬间，彻底明白两人的关系。

她闭上眼，按压住胸腔中涌上的怒气，喘出口气睁眼道：“医生，你把那边的德医生请过来。”

收到视线，按住伤口的医生蹙起眉，并未按照指示行动：“德医生要救助伤势更严重的上级特工，恐怕现在没空……”

“快去。”贝尔芬莱在一众人眼下，也将枪指向那个医生。身为CIA的首领，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判断，贝尔芬莱妮也是疯了！

两把枪同时指向，医生也终是无力反抗，他去另一处医疗点，唤来德医生。

德医生赶来进行检查，然后对贝尔芬莱妮急促道：“肠道被刀多次捅穿，脊梁有断裂痕迹，呼吸暂停……必须马上手术，快去把几个医生调过来，快去！”

时间永远只留给付出行动的人。几个医生利用手上仅有的设备，在救护车上对穆九进行手术。

盯住那扇禁闭的门，叶双之每一秒呼吸都痛到痉挛。头顶稀稀拉拉下起小雨，身上的血与泪混为一谈。一切都不重要，叶双之只想等到想要的结果。

身后的战役在两个时辰后落下帷幕。一切解决，顾卓睿走出基地，他扫过叶双之与那救护车，走去和贝尔芬莱妮寒暄几句，便离开此地。

三个小时，在场的伤员也多半撤离，一些采集痕迹的人员到达此地获取信息。

在此期间，谁也没靠近这边，空气中浓重的压抑感，会把一个人的精神彻底压垮。

叶双之站在如此氛围下，盯住救护车，只要门没开启，就证明穆九还活着。

五个小时过去，终是忍无可忍，叶双之想要查看情况，救护车的门恰时打开。

德医生出来，他身上的白大褂紧贴于身，汗液从鼻尖滴答坠入。这场手术，难度并不小。

结果已然显现，叶双之反倒没有勇气向前询问结果。德医生看透了他，摘下医用口罩冲他笑笑道：“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活过来了。”

太好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叶双之曲膝差点没坐在地上。

“不过病人暂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尽快送去医院。”

“如果你是家属，还请跟我去一趟医院，有些东西需要交代下……”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惊心动魄，前一刻还在杀手组织基地里，后一秒却已经躺在了医院中。

清醒的穆九嗅着鼻尖的消毒气味，侧过头静静看着一旁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叶双之。

他依稀记得昏迷前叶双之将他背起的触感，自己那种濒临死亡的处境，怕是吓坏他了，不过万幸他还活着。

“你醒了。”耳边传来沙哑声，叶双之睁开眼，扫过穆九依然毫无血丝的唇部。

“还想让我睡着，好多看我几眼，对不。”穆九抿出一抹笑，叶双之眼中散去的阴霾，他可没有忽略。

脸部阴沉，叶双之上前，一拳毫不留情砸在穆九脸上。见他啊呦一声，流露与以往同样的委屈模样。

叶双之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少许嘶哑道：“你的脊椎和肺部都有严重损伤，医生只能尽量救治，并不会恢复如初。”

“我明白。”穆九动了下身体，浑身的刺痛感，对于他来说，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不过丧失以往的身手，对他来说，也难免会有遗憾。

缓和下情绪，穆九倒是率先调整了心情，他伸手摸了下脸上的肿处，喃喃道：“这样，你就可以把我永远锁在你身边了。”

第五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