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继尾眨巴着眼睛看向哥哥，张着嘴沉默半晌才说：“想过。我想过的。”

“可是……”姜继尾侧脸躺到哥哥心口，“我不喜欢寨子，我在这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我们也都像是蛊虫一样，不光是我们，是寨子里的每一个人……”

姜姬宇鲜少听到姜继尾说这样的话，疑惑地看向他。

姜继尾继续道：“蛊婆们为了和你争夺权利，杀了我的卡博和阿妈，我小时候如果不是你帮我把蛊引到卡博身上，我早就死了……”

他说的是一直没有问出来的，关于苗苗日记上的内容。

当年已经意识到小外孙身上被种了蛊的外婆，带着姜继尾求助于姜姬宇，姜姬宇不忍心将蛊引到老人家身上。直到老人说出她快死了，姜姬宇才破例帮忙，给出那块点心，正是引蛊的媒介。

若非不是当年外婆牺牲自己，姜继尾就会如蛊婆们所愿，成为与阿妈母子相连的蛊，被用来一起对付姜姬宇。

想到年幼时的一切，他仍心有余悸，抬起头用额头去蹭哥哥的下巴：“后面那个阿瑶姐姐的死，还有苗苗姐、阿雅姐，她们也都是争夺的牺牲品，你和那些老头子们也一直在争……你觉不觉得，寨子就像一个巨大的蛊瓮，我们每一个人都困在里面，像是蛊虫一样，都随时准备吞了对方。”

姜姬宇从没想过弟弟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一直把姜继尾养在身边，希望他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要在他身边，快乐健康就好，却忘了这里是让他变成孤儿的地方。

他将弟弟往怀里带了带：“哥哥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吞了你。”

“嗯！”姜继尾又恢复了那副天真面貌，蹭到哥哥肩膀上抱着他脖子笑，“哥哥，你说咱们私奔的事情被老头子们知道，他们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啊！”

姜姬宇想想那些长者和长老，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对不住他们多年的栽培，但看到弟弟的笑脸，又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他揉着姜继尾后颈：“嗯，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几件事要做，不能说走就走。”

第70章 70、备婚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好阿雅的未来。

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让苗苗的事情再次重演。

回到小竹楼里，长老的人汇报完山上情况后，姜姬宇叫来阿雅，发现昨日的依尼已经重新戴回她头上：“昨晚多谢你。”

“我应该的。”阿雅跪坐在一旁叠衣裳。

她手里拿的是姜继尾的衣裳，袖口滚了一圈姬宇鸟的绣花，边缘又加了几尾灵动的小鱼这是阿雅亲手绣上去的。

阿雅拎起衣裳抖开铺平，忽然笑了一下：“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姜姬宇歪头看向她，披垂的黑发在脸侧落下一缕。

阿雅笑道：“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你们的衣裳就这么小……”

她抬手在胸前比画了个小小的方形，随即笑起来：“现在都这么大了。”

“之前都是你给我梳头发。”

“嗯，阿鱼现在大了，懂得孝敬哥哥了。”

阿雅把叠好的衣服抱在怀里，走进卧室的时候，姜姬宇忽然叫住她：“从屋里带根发带出来，帮我扎一下头发。”

阿雅跪立在姜姬宇身后，一下下梳着他及腰的长发。

姜姬宇的头发里养了蛊，常年用蛊油养着，格外的乌黑柔顺，阿雅捧着他的头发轻而易举地一梳到底。

姜姬宇轻声问：“寨子里别的姑娘嫁人前，都要请阿婆们去给梳头发，你去看过吗？”

阿雅淡淡一笑：“小时候喜欢看，大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阿雅。”姜姬宇回身摁住她的手，“姐姐，你真的不想嫁人吗？”

阿雅被这一声姐姐叫的一愣。

平常姜继尾没少叫她阿雅姐，可姜姬宇几乎是没有叫过的，她先前听说，前面几个大姑娘姬宇神都是叫姐姐的，包括那个与她合作过几年的苗苗，姬宇神一贯也都是叫苗苗姐，唯有她，很少得到这样的称呼。

不过她也不在乎，她能理解当年的小孩子害怕又一个姐姐离开她的心思。

等长大了，她的小神明自然更叫不出口这一句“姐姐”。

她们几个人心里明白就好，她早就把姬宇神和阿鱼当成她弟弟了，她就是他们两个的姐姐，叫不叫的根本无所谓。

如今姜姬宇这样叫出来，又是问这件事情，阿雅叹了口气：“您明知道……”

“我不知道！”姜姬宇打断她，“我只问你，想不想嫁？你想不想嫁给阿给？”

阿雅垂下头，梳着姜姬宇的头发，声音很低：“他阿妈不会同意的。”

“我会让她同意。”

阿雅抓着他的头发，怔愣地看着他。

姜姬宇认真问道：“我只关心你想不想？”

阿雅低下头，看着姜姬宇的发丝从指尖倾泻而下，怎么可能不想嫁给青梅竹马的阿给呢？可她又怎么能嫁人呢？

她轻轻摇头：“不想了，真的不想。”

“既然不想……”姜继尾掀开纱帘走进来，直接摘下阿雅头发上的依尼，“那我替你还回去吧！顺便让人把阿给调走。”

阿雅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姜继尾手中的依尼，随即将手垂下去，继续给姜姬宇梳头。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很轻地一句：“也好。”

姜姬宇略带埋怨地瞪了姜继尾一眼：“闹什么？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办什么？阿雅姐又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