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唐笙讪笑，“说来惭愧，奴婢总是图省力，没出全部气力。”

秦?Q观搁下瓷碗，视线还在她身上。

根据唐笙对她的了解，这就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了。

“奴婢晨起需得扫撒干净中庭，您出行时御林卫也得跟着，晚间还要存些气力值夜，总是……总是……”

嚯，这是弯弯曲曲地绕到了干活太多这个话事上了。

秦?Q观拿捏她这些小心思根本不需费力，唐笙说自个图省力时，她就猜了个大不离。

“扫撒的活计……”秦?Q观说半句留半句，急得唐笙跟热锅蚂蚁那样团团转。

唐笙不信她没听出自己的意思。她方才开口时是趁着秦?Q观心情不错，秦?Q观不说话了，她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莽撞了，惹得秦?Q观不高兴了。

“免了吧。”秦?Q观说。

唐笙雀跃而起，谢恩时连腿上的酸痛都忘了。

“有话直说便好。”秦?Q观面无表情道，“朕不是不通情理。”

这话听着耳熟，唐笙脑子飞快转了圈，想起秦?Q观那晚说自己是“薄情寡义之君”的话了。

真是正话反话都让这人说了，唐笙腹诽。

秦?Q观有啜了几口药膳，风挡外忽然传来方姑姑的声音：

“陛下，寅时三刻了，马匹已备好。”

秦?Q观应声：“知道了。”

唐笙注意到秦?Q观想要取鞑帽，一个箭步蹿上前，规规矩矩地托起帽沿给秦?Q观戴上。

货真价实的毛皮触感很柔软，唐笙触碰时的动作忍不住更轻柔了。

秦?Q观起身之际，唐笙又赶忙戴好自个的旗手折檐毡帽，主动打起了风挡。秦?Q观显然对她今日机敏的反应很受用，但也没多说什么。

唐笙跟着她出殿，眼见着黑压压的人群一齐跪下，又限时体验了一把九五至尊的视角。

仪仗前沿是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健硕而温顺。马镫边，太监跪趴在地，等候秦?Q观踩着他的背脊上马。

然而秦?Q观绯红色的袍角径直掠过他的背脊，踩着马镫轻巧上马。

她熟稔地敛起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随着秦?Q观的动作仰头转身，马鬃随风飘扬。

从旗官手中接回镖旗的唐笙立于队伍中段，只能看到秦?Q观的背影。

“起驾――”

伴随一声中气十足的呵唱，队前的纛高高举起，面面镖旗随之升起，行进间发出整齐的声响。

眼前是闪烁寒光的甲胄，耳畔是猎猎的旗声，唐笙的心也随之澎拜起来。

第16章

朔风吹，战鼓擂。万余军士齐聚校场，角声惊散了林中飞鸟，飘扬的旌旗宛若白地里燃烧的焰火。

检阅完京畿诸营，秦?Q观立于高墙上，俯瞰黑压压的军士，每每发令，皆由近卫复述，由近及远音量成倍拔高，最终震彻校场，回音不绝。

百官分列秦?Q观身侧，恭敬等候。许久不见的沈长卿在左起公卿队列中，乌纱帽沿罩了圈暖耳，长身玉立，在一圈乌七八糟的老头里格外显眼。

唐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校场中央的较艺台上立起长杆，赤色的彩球坠着的三色流苏随风飘扬。

秦?Q观的腰侧佩着弓袋箭囊，她取弓搭箭，手臂发力，生生拉满了弓弦，手背的经脉清晰可见。

纯色的箭羽闪过，离弦的箭矢直直飞向校场中央，正中彩球。

经过处理的绢帛撕开，三色飘带瞬间绽开，游龙般飞扬。

高墙上满堂喝彩，高墙下军士高唱威武。

秦?Q观的掌心垂了下去，将弓交给了身旁的侍从。

唐笙离她有三阶远，需得仰头看向秦?Q观。整理完被风吹得绕了圈的旗帜，平视身侧的唐笙刚好看到秦?Q观的右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秦?Q观的右手有些发颤。

她过去在游乐场里体验过现代弓，摊主给她选了把最好拉的，射了五六次后，唐笙就觉得手臂很吃力。古代弓和现代弓不可同日而语，唐笙想，秦?Q观刚刚那一箭应该是使了全身力气。

唐笙视线上移，心下一揪――秦?Q观的唇色果然变淡了。脑海里闪过秦?Q观昏倒那天的气色，唐笙的心哆嗦了一下。系统趁机跳了出来，唐笙又看到了秦?Q观头顶闪得像救护车的血条。

完了。

她慌忙寻找方姑姑和方箬的身影，却只看到了离她最近的沈长卿。

秦?Q观射出的第一箭是头彩，必须摘下存留，想来两个方大人都过去迎头彩了。能近秦?Q观身的人不多，今日这不算宽敞的城墙又挤了老些人，剩下的那几个御前宫女都离开秦?Q观挺远，没注意到她的微弱变化。

唐笙越想越急，只得朝沈长卿挤眉弄眼，祈祷她真的是原著里说的那个宽宏大量不怎么拿架子的温润女官。

沈长卿疑惑回望，却不上前。唐笙朝她对口型：

“沈大人，事急，速来！”

沈长卿悠悠起身，刚走几步就被唐笙猛地拉她的衣袖拽近。

沈长卿显然是没见过如此放肆之人，正欲开口便听到唐笙压着嗓子道：“沈大人，陛下身体不适，请速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