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谈甚欢之时,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陈越瞥了一眼,是李旻发来的消息:要一起走吗?
他抬头看向她,李旻正低着头,神色自若地夹着菜。陈越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回复:我得留下来。
想了想又继续解释:毕竟今天比赛,我是球队主力……
话还没打完,李旻的消息就来了:“那留下了陪他们吧。”她放下手机,不禁莞尔。曾经那个在冬游时只想远离人群,独自一个人躲在假山群的孩子,如今倒也学会了人情世故四个字,懂得该如何在这样的场合安放自己。
“不早了,我该走了。”李旻朝众人点头示意,将手包挎在臂弯,站起身来。
“这就走啊?”几个同学听闻纷纷抬头,欲意挽留。
“家里还有事情。”李旻微笑着推辞,“你们继续。”
朱老师放下酒杯,冲陈越扬了扬下巴:“去,送送李老师。这么晚了,记得送到车库。”
两人一同下了楼,待走到车前,李旻转过身,靠在车门旁,眼含笑意望向陈越。
她什么也无需做,只抬头看他一样,就有一缕无声的丝线,从他身上绕过,轻轻地拉扯着,让陈越的心像被钩住一般,越缩越紧。
"其实"他开口,却发现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嘴唇也像被粘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她不催促,也不阻止,只是看着他。
陈越无法再欺骗自己,此刻,唯一充斥脑海的念头是:他很想继续那个被中断的吻。
于是终于向前一步,靠近她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撑在她身后的车门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在吻她,狠狠地吻她。他的唇与舌仿佛不知疲倦,一次次搅动,一次次深入。
他不懂技巧,也顾不得什么技巧,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更多,再多一些。心也砰砰直跳,快到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觉得不够,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迫使她更靠近自己,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肩膀下滑,扣住她的腰,将她困在自己与车门之间。舌头用力地卷过她的上颚,划过她的舌腹、齿间,上一秒轻轻勾挑,带着一点若即若离的挑逗,而下一秒又用力压下,以更深的方式将她牢牢困住。
他的每一次动作都透出一种深沉的爱意,恨不得将两个人完全拧碎、融化,再铸成密不可分的成体。
李旻感觉自己在下坠,被裹挟着,陷入一片不见底的深渊;手本能地抬起,捉住了他的衣领,但并没有退却,反而稍稍抬起头,柔软地回应着他的吻。她的舌尖慢慢贴近,轻轻勾缠,在无声告诉他:她一直在这里,他可以不必这样急切。
在她的回吻中,陈越的侵占逐渐转为留恋,唇齿间的碰触从强烈的掠夺变成了温柔的探索。
就这样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终于肯停下来,呼吸还未平复。他闭上眼,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压制心头的汹涌。
“我忍不住。”这次陈越没有遮掩,也没有逃避,将一颗心原原本本捧在她面前,目光里满是坦荡的爱意,甚至还带着一种认命的脆弱。
李旻听着,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庞,然后笑了,笑容轻浅却足够温柔。声音很轻很稳,语气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带敷衍,更不同于往日高高在上的调笑。
他听见她说,“我也一样。”
在这一方天地里,无光无声,万物湮灭。唯余他们,以彼此为轴,支撑住坍塌的世界。
很欣慰,孩子终于长大,学会主动了!!
第0023章 圣诞
平安夜如期而至,傍晚时分,星城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雪花轻柔而密集地飘落下来,不消片刻,远处的屋顶、近处的街道,视线所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培训室的门被推开,暖气涌出的瞬间,李旻将寒意隔在身后,拂了拂身上的雪,走进屋内。她将大衣脱下,随手搭在桌子边缘。目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扫了一圈。
“奇怪,人跑哪儿去了?”她一边自言自语坐下,一边将手中的保温袋放在桌上。李旻原本想着平安夜来慰问一下自己勤奋的学生,顺便给他带了些刚烤好的甜饼,可如今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还不及她细想,一双微凉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自她身后轻轻地遮住了她的双眼。
“老师,圣诞快乐。”那人开口,清冽的嗓音般洒落在她耳畔,话语中掺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把这个寒冷的夜晚都吹拂的热烈起来。
李旻没有想到陈越会这样出现,惊喜之余轻轻把他的手拿到自己肩上,放松身体任他环着自己,顺势转身过去,仰起头望着他:“只有一句祝福,没有礼物嘛?”
“当然有的。”边说着,他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李旻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又牵起她的手,领着她穿过走廊,来到了平时练琴的房间。
“老师还没有看过我的演奏吧。”陈越打开音响,调试了效果器后,背上吉他的背带,
他抬手拨下了第一根弦,一段清晰的旋律从电吉他上升腾而起,旋即满溢整个房间。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她当然知道这首曲子,甚至不需要再回忆。它曾在她的生活中毫无防备地响起过,像一把锋利但温柔的刀,将某些不可见人的东西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电影中的一切战争、禁忌、不可能的爱,所有肮脏与圣洁交织的情感,所有欲望与拯救纠缠的挣扎,都在此刻再次被唤醒,从这个少年的手指间滑落出来,毫无征兆。
开始的旋律温柔而轻缓,那是一种干净、近乎透明的音色,带着少年的真诚与克制。陈越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小心翼翼得仿佛怕挤压它们的生命力。
没有尖锐的对抗,也没有沉重的叹息,像是一片片羽毛漂浮在空气中,轻柔得可以被人随手接住。
李旻想着,真的伸出了手,好像这样那些音符就能一个个降落在她的掌心。
旋律逐渐向前推进,节奏变得更加紧凑,音色中开始多了一丝收束的张力。陈越用揉弦代替了摇把来演奏颤音,这让李旻不自主将目光定格在他揉弦的手上手指纤细而稳健,游走间带着某种天生的灵巧。
第一段结束后,陈越轻踩效果器切换了音色,手腕下压,拨片利落地扫过琴弦,每一下都带着试探与逼近。如同一声声逐渐增强的追问,质问着情感深处未被触及的秘密之境。
李旻听着,觉得这旋律不像是在演奏,更像是在剖白以一种无形的方式,直接向她发问,轻叩她的耳膜,敲击某个她以为早已封死的地方。
忽然间,旋律攀升。
在效果器的催化下,高音被无限拉长,急促的点弦在失真的音效中变得尖锐而厚重,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撕裂桎梏,喷涌而出,每一声都带着不加掩饰地呐喊。低音则如大地深处的轰鸣,沉稳而无形,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所有的挣扎,将那些试图飞升的高音一把拽回地面。
她能感受到那音符的重量,它们残忍而直接,将她最不愿触碰的东西一层层剥开,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又像一面镜子,将她心底的欲望、挣扎与无法言说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反射回来。
然后,音乐戛然而止。
没有渐弱,没有余音,只有那突兀的静默,如一道利刃,将最后的情绪生生截断。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失去了平衡,耳边甚至还回荡着尖锐的残响,仿佛那未尽的旋律仍在她的胸腔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