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托着人侧脸的手掌挪开时,男孩还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软乎乎的哼声里带着鼻音,听起来好不可怜。不过等裴俞声整个把人抱进怀里,男孩闻到了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息,就又安静下来,乖乖地继续睡了。

裴俞声低头看他,被圈进怀里的男孩比半个月前又瘦了一点,下巴尖尖的,本来唯一有点软.肉的后臀也比之前明显清减了。

整个人抱起来还没个沙袋重。

裴俞声在心里叹气。

给这小朋友喂了那么多饼干巧克力,怎么一点也不见长肉。

还能往下掉。

他又想起赵明臻临走前那忧心忡忡的反复叮嘱,忍不住觉得好笑。怀里男孩正闭眼睡着,一点也不知道有人为他苦口婆心,费了那么多口舌。

要不是怕把人吵醒了,裴俞声是真的想伸手捏捏小孩的鼻尖。

小朋友,我看起来就这么想对你图谋不轨吗?

不过裴俞声又仔细想了想。

还真没看错。

他一路把人抱着男孩,半小时后,越野车顺利驶入别墅区,裴俞声也收到了赵明臻发来的消息。

血液检查结果大体正常,虽然还是明显贫血,但和这次的事没有关系。

从车上下来,裴俞声抱着人进屋上楼。去卧室的路有点长,因为姿势的改变,男孩柔软的脸颊正好贴在他颈侧。微烫的气息打在颈窝里,慢慢集聚成散不去的热量,看起来不过寥寥星点。

威力却足以燎原。

裴俞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迫切地想要什么的念头了,这种感觉新奇有趣,又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心尖最嫩的软.肉。

就像眼前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人突然看见了一朵鲜红欲滴的盛放的玫瑰。

但很显然,即使这如此难得的一个愿望已经自行把实现的机会送到了他掌心里,裴俞声也不可能真正去完成它。

他不舍得,他有更珍视的宝贝。

卧室门开,感应到主人进来的吊灯自动开启,裴俞声轻轻地把人放在床上,看着男孩陷入柔软蓬松的床被里。

朦胧光线之下,男孩侧脸轮廓愈发柔和。他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染了粉,看起来嫩生生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

裴俞声已经把人抱了一路,此刻却还是抵挡不住面前的诱.惑。汗湿的额发贴在祁寄微微泛红的颊侧,裴俞声伸出手去,帮他把散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小朋友的头发很软,耳朵也是。听说耳朵和头发软的人会性子软,脾气好,裴俞声却一点没从这小朋友身上看出这两点来。

不过他才刚这么想了想,昏睡的男孩感觉到熟悉的碰触,就又转头把侧脸蹭了过来。脸颊贴着手掌,执意往他掌心里埋,裴俞声之前都已经被蹭了那么久,现下还是受不住,简直像是被柔软羽毛一下下经久不停地撩在心尖。

裴俞声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候的小朋友倒是黏人黏得厉害,连在脑子里想他不乖都不许。

裴俞声索性坐在床边,摊开手掌任人蹭。祁寄半个身子陷在床被里,放着柔软的天鹅绒枕不睡,偏要来蹭裴俞声略带薄茧的掌心。

他乖得让人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舌尖发甜。

裴俞声被人黏着,也觉得奇怪。

他刚刚才体会到迫切想要什么的新奇感受,此刻却又被勾起念头的人用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如此轻易地填起了欲壑。

祁寄睡在他掌心里,让裴俞声莫名想起了裴妈妈养过的那只奶猫。当时那只猫才不过巴掌大小,满身细软的绒毛,像一个毛茸茸的软团子。

奶猫也很黏人,一想讨人摸了就会主动蹭过来,往人手里和臂肘里蹭。只要伸手摸它几下,小猫就会自己躺下来,翻出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软肚皮,眼巴巴地等着继续被摸。

那只奶猫又可爱又漂亮,连叫声都嫩嫩的,没多久就俘获了一众妈妈粉。当时裴俞声也还在家,虽然他对小动物并不感兴趣,但小猫总会有碰瓷黏到他手边的时候。尽管次数屈指可数,今天见到祁寄,裴俞声却又回忆起了那种有些相近的手.感。

不过裴俞声也非常清楚地明白这两者间的不同。

他对奶猫可没有其他的想法。

而勾出了其他想法的男孩对此却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他被天鹅绒软被裹住,洁白蓬松的被枕衬得柔软的脸庞愈发稚.嫩。

裴俞声想,这才是他最适合的颜色。

小朋友打拳时很耀眼,穿着一身黑,带着血的红,漂亮得惊人,是让人不舍得挪开视线的美景。

可他现在这样,裹着一身柔软的白,才最让人安心。

许是天鹅绒被有些厚了,祁寄睡了一会儿,颊侧、耳后微微发出些细汗。他的脸也越来越红,贴在裴俞声掌心,愈发烫人。没一会儿,他就软软地哼哼了起来,和之前裴俞声把手挪开抱他时的不高兴一个声调。

小撒娇精。

裴二少抵挡不住,小心翼翼地哄着人才得以把手掌慢慢抽.出来。他起身去浴.室放水,打算让小朋友泡一泡,再喝点糖水。

浴.室也是全智能的,打开开关就不用再管。不过裴俞声并未立即回去把人抱过来,趁着浴池蓄水的工夫,他打开了静音许久的手机。

甫一打开,内里各种消息便如滔天海浪,源源不断奔涌而来。

事实上,今晚也确实是个暴风骤雨之夜。惊涛骇浪已经扑到面前,只有这座仅有两人在的别墅还留有一豆温暖。

裴俞声迅速将消息浏览了一遍,眉宇间却也没多添什么焦色。信息里大半都是汇报,而非请求决定。在他离开的两个小时里,看似焦灼严峻的事态却从未出格,自始至终,都被紧紧约束在他这个操盘手提前定下的预案里。

为这一夜,裴俞声已经准备了太久。从他踏上S市的土地开始,甚至于在更早之前,棋局已然开始落子。

他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和最周密的计划,反复预想过上百种可能,只为一击制敌。

照目前的反馈来看,裴俞声的确做到了。

这其中仅有的变数,就是他没能料到祁寄会被设套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