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答应了,说回来就带我去。结果那年奶奶生病,没有去成。后来又忙别的,就忘记了这件事。”

男孩放缓了语气,他的神色间其实已经少了许多之前不愿提及的悲痛,多了几分怀念。但裴俞声顿了顿,还是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那篇课文讲的是什么?”

伤疤还没有好全,他不舍得再让人疼。

祁寄并未察觉,思路被对方带了过来,便认真思索道:“是海上日出。”

“我现在还记得里面的句子。‘天边和海面都金灿灿的,太阳升起来了,我们欢呼着,迎接第一缕晨光。’”

他揉了揉鼻尖:“是一年级的课文,好早了。”

裴俞声问:“你想看海上日出?”

祁寄朝天边看了一眼:“这里能看到吗?”

“这里不行,方向不对。而且天和海都灰扑扑的,太阳升起来也不是课文里说的那种金灿灿。”裴俞声道,“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祁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们在海边坐了好久,等祁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裴俞声才将人拉了起来。

尽管祁寄表示自己只是不小心吸到了绒毛才会打喷嚏,一直说想多看会海的男人却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两人往回走,天空已经从浓稠的黑色变成了深蓝色。祁寄原本以为他们要回城,没想到裴俞声却带着他,走向了海滩边上的一个小石屋。

石屋就在海滩旁边,一推门就直接能踩到沙子。虽然它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的条件却是意料之外的优越,不仅各种崭新的家用一应俱全,电和水也都随时可以取用。

看起来倒像是开在海边的民宿一样。

不过在沙滩上建民宿完全是扯淡,不说海水潮汐,就是海风侵蚀,也能把屋内弄得潮.湿不堪,维护成本相当高昂。

这也的确不是民宿,裴俞声很快做了解释:“这是我之前过来时买下的,方便落脚休息。”

室内有除湿机,也有空调和热水器,虽说平时没人住,一应的日常维护却并未怠慢,连冰箱里的矿泉水都是这个月的新日期。

就是今晚风有点大,屋里开了空调,体感还是稍稍有些凉意。

裴俞声先去冲澡,他对自己的伤还是那种不怎么上心的态度,在手臂上随意裹了层膜就进去了。等他洗完出来,就听见了热水壶烧开后自动断电的声音。

水是祁寄烧的,他人却不在。

在室内环视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裴俞声微一皱眉,拆保护膜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直到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才敛了周.身比海风更凉的冷气,朝门口看去。

急匆匆跑进来的人正是祁寄,他没披裴俞声的外套,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身上满是寒气,裤脚也湿了。男孩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白,耳尖倒是红的,但也是被冻出来的颜色。

裴俞声刚有所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凛:“你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事,”祁寄摆了摆手,“我就是想多听听海浪的声音,就出去了一……阿嚏!”

话没说完,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裴俞声:“……”

裴俞声:“去洗澡,热水调好了,睡衣在右上方柜子里。”

男孩自觉理亏,特别乖,连忙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男孩走出来,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睡衣,衬得他被热气熏过的指尖和脸颊更粉。

祁寄还有些好奇:“这个睡衣尺寸好合适。”

裴俞声看他一眼:“各种型号的睡衣都买过一套,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这么说,当然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型号。只不过还是可惜了,裴俞声心想,准备不足,这里只有最简单的款式,连个兔耳朵都没配。

祁寄自然不知道另一人的念头,他匆匆把头发吹了一下,就跑去把自己刚刚找出的医药箱拿过来,放到裴俞声面前。

“记得上药。”

裴总刚刚都那么坦然地聊起了对手的事,应该是不太在意伤势被看见吧?权衡过后,祁寄还是觉得身体重要,得提醒对方。

裴俞声看他一眼,果然没说什么。不过挽起袖口之后,男人却是直接把手伸了过来。

咦?祁寄问:“要帮忙吗?”

裴俞声道:“这是我惯用手,不太方便。”

祁寄想了想也是,就把伤药和纱布都拿了出来。

看见医药箱中那个药膏时,他还惊讶了一下:“这个是别墅里那个消肿药?”

裴俞声扫了一眼:“嗯。”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祁寄道:“这个药膏很管用,涂一下明天就好了。”

久病成医,祁寄自己包扎时就很熟练。不过他处理的一般都是破皮的伤口,对那些皮下的淤伤,祁寄没什么好办法,就经常放着不管。

再加上他本身有凝血障碍,破皮的伤口好得也慢,就习惯了。

不过上次祁寄被红木家具磕伤了小.腿,涂过这个药膏之后却很管用,他清楚记得,自己怕疼,就没有照对方说的那样把淤青揉开,只涂了药,但是只过去一晚上就好多了。

虽然那一晚做了一夜的梦,梦见祁鸣宇压着他欺负,但起码药效管用,就足够了。

作为药膏的亲身体验者,祁寄倾情推荐,还安慰对方:“而且这个药膏也不疼,表面敷一层就可以,特别方便。”

但不知为何,听见他的话,面前男人的神色却隐约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