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花实两条眉毛抽了十几下,咬牙切齿冷笑道:“我开始明白韩小子为什么要整你了。”说罢头也不回跳上车,发动起火一踩油门就直冲出去,把程弓抛在这寥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根本不用担心。

在乎的人才会伤心,会愤怒,在乎的人天生就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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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实是气极点了,他从来就不是个热情善良有什么慈悲心肠的主,对人漫不经心里戒备重重,设着一道高坎,跨过来进入他私人领域的,他都肯拿命去维护。

算人数一只手够用,除了用鼻涕眼泪淹活自己的养父花吉,就是莫名其妙的程弓,还有个从来不把他当回事的,不提也罢。

本来有愧疚忧虑,正为难着该不该电话过去道歉,没想到程弓倒是先打进来了,四平八稳跟他说已经到家,叫他不用担心。

火上浇油,导致花实直接把手机摔个粉碎,扣下牙舌帽去夜店喝酒打发散不去的余气。三杯不勾兑的烈酒下肚,眼睛突然亮了,不是因为酒精,是看到吧台尽头角落里的年轻男人。

花实好歹还加了冰,那小子却直接对瓶喝,歪斜靠着墙,倒是得承认那张侧脸气质凌乱错落得勾人。

“小帅哥,一个人?”凑到韩彬身边,发觉他不止脸,脖子都红得滴血。

“滚。”头也不抬,听口气倒是已经娴熟于打发搭讪者。

“还是这么自负啊”,花实用力拍他头,“看过你裸体了,老子跟程弓一样不感兴趣。”

韩彬脖子一梗,硬挺起头,慢慢转过脸,那双眼睛里瞳孔黑湛,周围却染透血红,两种颜色调和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犀利。

可惜花实神经里缺了恐惧这一条,笑嘻嘻哥俩好的搂住韩彬肩膀:“把你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韩彬冷冷笑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放过我?就算他厌恶我,你要讨好他帮他整我,也不用把工夫做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吧?”

花实怔了片刻,勾起抹讽刺弧度:“他厌恶你,还整你?他妈的,你个没脑子的小王八羔子都想什么?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是不是?”

韩彬气急败坏摔了酒瓶脱口而出:“没谈过怎么样?我从小到大就只喜欢他一个人。”

两人一时都愣住,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韩彬喘息粗重,脸色难堪却倔强,像是做好了准备脑袋下挨刀,整个人豁出气的决绝。

他等着花实的嘲笑,花实也的确笑了,却毫无恶意,多少有些调侃:“小子,突然看你顺眼了不少。”

两个年纪相差不远的男人开始闷不吭声喝酒,并不对饮,韩彬要上一瓶,他们各自倒满杯子一饮而尽,就像平行线有条不紊,互不干扰,直到外面天微微泛白,酒保对着满箱空瓶乐得喝不拢嘴,点头哈腰递上帐单。

韩彬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花实以为他会一头栽倒,没想到他却转身面对自己眼睛冰雪清亮,冷淡道:

“钱拿来,这帐有你一半。”

“什么?”

“我没说过请你喝。”

“死穷酸小鬼--”花实低长声怨懑,转瞬又变得狡猾不可一世,“钱我是没有,不如就拿我这个人抵债怎么样?”

韩彬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也看过你裸体,不感兴趣。”

“你这个毛没长全的兔崽子还敢说性,趣?”,花实嗤笑,“这笔酒钱,你可以买通我站到你那边,帮你搞定程弓,怎么样?”

韩彬定定看着他,又低头看帐单:“你值这个价吗?”

刷卡,付了帐,全部,韩彬冷眼望着花实:“程弓交友不慎。”

花实懒散耸耸肩膀:“反正我背叛,他也不在乎。”

“一直是那样,温顺,恭谨,绝对不违抗,把所有事做到天衣无缝”,韩彬手指用力按住额头,闭起眼试图平静叙述,“看起来他对我很好,实际他也对我好到无可挑剔,对,不能挑剔,再多对他要求就是我过分自私……你知道那种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不想要的却被人硬塞上一堆的感觉--格格不入的绝妙,错永远不他,只在我自己。我为什么会想要他走在我身边?他从来只是跟在后面,就算距离只有半步,我不回头也看不见他,我让他往前一点,他就诚惶诚恐说这不合规矩……”

韩彬脸上那种扭曲的笑,像是心脏被当成毛巾拧成结,花实背脊一抽,突兀感同身受的痛--

苏翔那张冷漠鄙弃的面孔:你还没长大,你知道你这种幼稚会付出什么代价?

“表面看,我跟他很近,他只不过落后我一小步的距离,但真相心里明白--”韩彬戳戳自己胸口,神情恍惚,“我得绕整个地球才追得上他!”

“那就去追,是男人怕什么?”花实低声道,“你跟程弓要想有机会,必须有一个没皮没脸紧追不舍,程弓不可能了,就看你放不放得下少爷架子。”

“能试的都试了,铜墙铁壁,没用。”

“那是因为我没叛变。”

韩彬眼里摇摆不定的迟疑:“但我答应过,不再对他有工作之外的念想。”

花实眉毛挑得老高,咧嘴笑着手拍上他肩膀:“对于一个错误的承诺,你要有勇气去违背。”

第十五章(上) 子偿父债

眼看韩彬离开的背影,花实笑得邪恶,眼睛最隐秘的角落里却泄露出怅然若失,冲准备打烊的酒保招招手,替过大把票子,继续把情绪和脑细胞扼杀在酒精里。

韩彬果然是个容易被挑衅的笨蛋。

韩彬果然还是有些资本值得程弓去埋藏着喜欢多年。

话说起来都简单明了,旁观者立场坚定思路清晰,但等到自己面对,体会到其中滋味,才知道谁也不比谁蠢,委屈了怯懦了退下了,面对感情仍能无往不利的,不是纯种禽兽就是神。

感情很简单,复杂的是人,感情很清晰,混沌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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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钧醒过来总会感到口干舌燥,因为梦里总有太多人指着他不停谩骂,他感到冤枉委屈不停解释不停的说,但没人听他的,就像陷入流沙,越急噪就越快越狠的被吸下去埋过头顶。

他曾是个寄宿高中成绩优秀的学生,曾是个喜欢骑马打仗耀武扬威的少年,但现在他只是江客东的儿子,那个猥亵男童的衣冠禽兽的儿子。

黎明时晨光很冷,像是仇人眯起阴笑的眼,江钧抱了抱赤膊手臂,慢慢走进厨房找杯子倒水喝,在这栋房子住了一年半,仍觉得陌生,和危机四伏。

整杯凉水下肚,感觉略微平缓下心绪,江钧一转身,完全没料到叶染就站在面前,诡异万分笑着看他。

几乎是张嘴就要叫,叶染却抢险一步扑过来,不带一丝暖意的手捂上他嘴:“嘘,不要吵,程叔来了就没有好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