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靠近,喻逐云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几乎快要捏碎骨节的手渐渐松开,轻轻地搭上了南晴的后背。

他有点艰涩地低声说:“……嗯,好疼啊。”

三个多月下来,他耳朵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前两个月去了各种医院,甚至还见了从国外来的名医。他们的态度都不乐观,推荐的几种治疗方案,无一例外都要他做人工耳蜗。

毕竟他的左耳和右耳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单纯的损伤,涉及到一定神经的因素,残余听力极速下降,不是只带上助听器就可以解决的。

然而这年的人工耳蜗科技水平还有一定的局限,带上以后耳朵疼,大脑疼,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被人拳击。经由人工耳蜗而听见的声音也并不像助听器那样简单地放大,而是以刺激听神经。

也就是说,他这辈子或许都没法真正地“听见”了。

首都的夜晚大雪纷飞。

两道相似的伤痕贴在一起,南晴的眼里也含了浅浅的泪意。

知道疼还纹。喻逐云好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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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首都的这一天匆匆过去,南晴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的,只是一觉醒来,他蜷缩在喻逐云的怀里,双手双脚都被抱的严严实实的。

青年的侧脸冷峻锋利,好像一头守着自己宝藏的恶龙。因为失去了听力,所以要靠振动的闹铃来提醒自己时间。然而此刻南晴在怀里动了一下,他立刻就醒了,起床洗漱。

南晴好不容易才来一趟首都,上次来的时候就没时间去浏览著名的景点,这回怎么也不能错过。

喻逐云在脑海里盘算了一遍比较适合的路线,打算带南晴出去玩一圈。但他还没能说出自己的计划,便见南晴眼睛亮晶晶地举起手机,相当期待:

【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画室吗?】

喻逐云犹豫了片刻:“画室里其实很无聊的,要不要带你出去玩?”

【不要。我是来陪你的,不是来耽误你学习时间的。】

“那我去画画,让覃伟他们带你出去玩一圈?”

南晴鼓起小脸,依然拒绝:【我只想看看你是怎么画画的。】

喻逐云缴械投降。

两人吃完早饭,按照平常喻逐云学习的时间早早地到了画室。等喻逐云一副素描都画差不多了,覃伟才姗姗来迟。

胖子发现喻逐云画室的灯亮着,目瞪口呆,嘴里叼着的包子都快掉地上了。

“嗨,小同学,你们来这么早啊?今天都不出去玩玩的吗?”

南晴站起身,笑着跟覃伟解释了一番。

能好好学习自然是件好事,覃伟也不会劝阻。借着门开的功夫侧头观察了一下喻逐云正在画的素描,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画室里那些南晴的肖像多数都收了起来,毕竟活人跟画像共处一室还是有些瘆人的。覃伟吃完半个包子,又扫了眼南晴,笑眯眯地说:

“不错,真不错。他今天不用费劲低头看图,可以直接对着你画了。”

覃伟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就拍着肚子出去干活了,只留南晴一个人在原地,微微睁大眼,忽然有些好奇。

是哦。

一般来说,画人像都是需要模特的,再不济也要有张照片对着参考。完全靠默写画一张记忆里的人脸很容易失真。

然而喻逐云画他的那些画,无一例外都十分真实,半点不像是默写出来的。

喻逐云有他的照片吗?

什么时候拍的?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趁着中午即将午休时,南晴忍不住凑了过去,跟喻逐云讲了自己的疑问。

喻逐云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手指捏住了纸张边缘,过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说:“我们有合照,你忘了吗,六月份的时候,在你化学竞赛的闭幕式上拍的。”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南晴陷入了沉思,不过那会儿他身体突然不舒服,爬都爬不起来,自然也没在意那照片后来的下落。

“我们去吃饭吧。”

喻逐云站起身打断了南晴的思绪,微微侧着脸,语气如常:“想吃什么?中午这顿就在外面吃吧,晚上回去我给你做……”

南晴唔了一声,果然没再继续想下去。

两人中午在写字楼附近找了一家地道的菜馆吃了些东西,下午在画室继续学习,晚上回去则依然是喻逐云做饭。

这般平静地过了两天,不知不觉,街道以及写字楼内的各处都摆满了圣诞节的装饰,圣诞树、圆花环、红帽子、姜饼人……活泼的红绿充盈。

时间来到了圣诞节前夕。

虽然临近联考,覃伟他们看起来却并不紧张,反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们甚至还给喻逐云放了两天假,要他放松过后,全力冲刺考试。

除了纹身补色那天,喻逐云来画室这么多天基本上从没休息过。既然南晴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假期。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当天。

喻逐云生平第一次对这天有所期待。

“宝贝,跟我去约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