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因为宋烛远一手操作了她的死吗?不,是近乡情更怯。

理清这点,沈容刀更怕了。

有这么个人,害得你死过一次,可重活一世后,比起杀了她,你更想的居然是再见她一面,甚至是以原本的身份和她相认……这是何等可怕的情绪!

沈容刀更不想和宋烛远见面了。

现在,宋烛远在房间里,她在房间外,依旧隔着一扇房门。只要她轻轻一推,甚至只是念头一动,这扇门就能打开,可她像焊死在原地,身体和念头都一动不敢动。

啧。这有什么。现在就进去,走到宋烛远面前,冲她邪魅一笑,说:“好久不见。”

接着,在她惊诧的目光中翩翩一句:“在下宋弗征。”

宋弗征,这名字还是宋烛远为她取的。她的记忆从与宋烛远的相见开始,在那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生在哪里、母亲是谁,在那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宋烛远的孩子,将在合欢宗成长。

那些年里,她是合欢宗宗主的孩子、是合欢宗的少主、是让合欢宗长老们干瞪眼的“你”,也是令合欢宗所有姊妹嗔怪的“喂”。她喜欢这世界,对所有事情饱含好奇,她喜欢研究花草为什么生长,研究鸟儿为什么飞翔,会为养成一株花而开心,也会为摘下一片叶而高兴。她愿做尽所有想做之事,也有那样的能力去做尽所有想做的事情。

因为她有宋烛远。

可那一天,宋烛远对她说“不”。

她们经常争吵,但从未像那样互不相让。最后谁也不愿退步,都以为自己想的办法最好。争吵不能解决的,就交给冷漠。在这一点上,宋弗征不及宋烛远,后者可以关她禁闭。

关禁闭也算宋弗征的家常便饭。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那片山谷的模样,还记得哪块石头地下有小蚂蚱。

当然,也知道可以从哪里逃跑。

禁闭关多了,景色没什么变化,宋弗征觉得无聊,就祭出了跑路大法。负责看门的师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溜走的宋弗征也逃得很有技巧不让师姐太难堪,很快就麻利地开始探索新天地。

合欢宗的每一片土地她都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知道走在哪里,离开禁闭地向左拐向右拐再向左拐向右拐,就是宗门禁地。

宋弗征来过好几次,每次都中途被拎着衣领子揪走,至今仍不知道禁地里到底放着什么宝贝。

这一次她同样路过,同样凑近,同样好奇地用手按了按禁制,感受结界在指尖轻轻弹动。

看守禁地的师姐赶来,玩笑似的调侃她又打起了禁地的主意,再装模作样恐吓她离远些不然抓起来。

宋弗征没当回事。

这种事情她做得多了。

但那次不一样。

她刚刚克制住自己想要钻进去的念头,收回放在结界上的手,打算扭头离开时,警报声突然响彻云霄。

从那之后,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

第56章

你愿意继承合欢宗吗?

那结界不是宋弗征第一次接触, 突然响起警报,她反而是最惊讶的,下意识去看哪里出了问题, 刚扭过头去就有另一群人赶来,各种术法炸了满天,炸出一窝蜂的人, 全都震惊地看她。

再后来,宋烛远也来了。

宋弗征这才隐约察觉事情闹大了, 可是天地良心,她什么也没干啊。

但旁人显然不这样认为。

结界里放着合欢宗的至宝, 那个宋弗征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就那么不见了。至少, 宋烛远再三确认后, 说它的确不见了。

宋弗征以为宋烛远在开玩笑, 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可严肃的氛围打消了她的调侃,对着宋烛远复杂的目光, 她不禁愕然:“真丢了?”

旁边有长老忍不住说:“刚刚只有你在这里, 如果是你一时好奇取走了它, 现在就放回去吧。”

宋弗征轻“啧”一声, 道:“那我可放不回去了。”

长老以为她贪玩,不知轻重, 又细细解释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说来说去还是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哎呦这可怎么办。”宋弗征语气无辜又嘲讽道:“我根本就没有,肯定交不出来啊。”

“你!你这孩子!”长老冲她瞪眼。

旁边也有人生出怀疑, 试探着看向居中的宗主,犹疑道:“也可能确实不是她取走的吧……”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等待着宋烛远的最终裁夺。

宋弗征也看向她。很快又后悔看向她。

那一瞬在她眼中究竟看到了些什么?沈容刀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自己的心中像是有什么最坚定的信念突然崩塌,从未执着的心境中猛地升起一股执拗,越是难以接受,越是要紧盯着她,好像移开半点都是妥协。

她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宋烛远沉重地闭了眼,再睁开时,所有复杂情绪都消失不见。

她缓慢地说:“天底下能取走它的,只有你。”

字字千钧。

人心就是这样不可捉摸。

是的,她从来没有遮掩自己对至宝的好奇,也从来都是个但凡好奇便不忌惮去付诸实践的人;是的,她曾许多次徘徊在结界外,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破禁制;是的,事情发生时,的的确确只有她和结界发生了接触。

但是,哪怕有这么多“是的”,仿佛铁证如山,可她还是希望在宋烛远那里得到一句“不是”,或者,“我相信你”。

这简直是一种苛求,是唯独对待亲近的人时才会生出的奢望。

可宋烛远打破了这幻想,以无比坚定的口吻,言之凿凿。

那时她又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