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是宿命吗?他的心猛地抽起一阵钝痛,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阵阵漆黑,步子?踉跄。

文具店老板娘扔了手里的瓜子?,小跑着冲过来:“哎哟!南晴啊?你没事吧!”

南晴说不出话,在?她的搀扶下?才站稳,艰难地指了指早餐店的方向。

前世在?发现顾嘉禾失去意识时的恐慌和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再度将他吞没。

“你别怕啊,你妈没事儿,他们下?午就上医院了,听说只是腿摔了一下?,人还是清醒的,”老板娘意会了他的意思,一边跟同?伴架着他上出租车,一边绞尽脑汁地安慰,“差点害了她的那?几个人也没跑,都被一个好心人帮忙抓住了!”

妈?

……出事的不是顾嘉禾,是顾梅芳?

南晴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否则心脏承受不住。

他的唇色都有些发白,脸颊前额上全是汗,把前排的司机都吓着了。邻居们匆匆喂他吃了时刻放在?包里的速效救心丸,又七嘴八舌地劝慰他,生怕他出些什么事。

刚刚才停下?的出租车重新启动,又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苦涩的小药丸融化,迅速地顺着喉管流淌下?去。

南晴闭了闭眼。

如果不是宿命,那?便是世事易测,人心难防。

他已经做了无数努力,可类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受伤的人不是顾嘉禾,是顾梅芳。这次的事不是无可查的“意外”,肇事者有迹可循。

而根据邻居们的描述来看,干这事儿的人已经很明确了。

是顾宇彬。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联系上自己的亲生父亲吴德兴,也许是在?吴德兴友人的金钱诱惑下?,本就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他轻而易举地出卖了母亲。

两世的记忆串联在了一起,种种线索已然再清楚不过,血浓于水,家庭亲情。顾宇彬似乎视这最深的羁绊于无物,对生养自己的母亲都能痛下?狠手。

那?么,前世的顾嘉禾呢?

上辈子?的顾宇彬那时候可是住在家里啊。

她真的是不小心踩空,自己把自己摔成了植物人,还是……

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汽车急停在?医院门口。

南晴闭了闭眼,几乎不敢细想。

他抱着接通的电话跑进?急诊大楼。少女也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下?来,眼眶还带着哭过之后的红肿。

一见到他,她便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有些哽咽地开口:“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这不怪你,”南晴尽力保持着作为?哥哥的镇定,“妈现在?怎么样了?”

“轻度脑震荡和小腿骨折,但…但已经比想象中好多了,没什么大事,只要休息几个月就能好。”

顾嘉禾有些难堪地抹了一把眼泪,两人一块上楼,医院里的白炽灯刺眼明亮,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多亏了喻逐云,是他在?店里帮了我?们……”

顾梅芳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她跟上一世的顾嘉禾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她甚至清醒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而黑发青年就坐在?她的不远处,抱臂斜斜地靠在?冰冷的铁凳子?上,也闭着眼睛,显出几分未曾流露于人的疲惫。

南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盯着喻逐云,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过了两秒,他才匆忙地跟顾嘉禾上前,握紧了顾梅芳垂在?身侧的手。

顾梅芳忽然就扭过了头,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震颤,摸着儿女冰凉的小手,呜呜地哭了。

“……我?真后悔,我?真是失败。”

顾梅芳几乎泣不成声,她的大半张脸都蒙在?被子?里,却依旧遮掩不住那?份极大的悲苦和疼痛,“是他啊,他啊!怎么可以是他啊!”

顾嘉禾和南晴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少女俯下?身,肩膀不住抖动,南晴垂下?眼,却流不出眼泪。

上辈子?死的时候,他已经哭够了,悔够了。

顾宇彬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以前从未看清过。

南晴抬起头,意外与喻逐云视线交汇。

青年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远处,掀起眼睫温柔地注视着他。

南晴心里一酸。

听邻居们说,现场除了顾宇彬之外,还有两个人,全都是被“好心人”一个人制服的。

喻逐云应该是很累了,说不定在?挣扎搏斗中也负了伤,才会别别扭扭地在?这么坚硬的椅子?上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顾梅芳的哭声终于渐渐消失了。她不是放下?了,是哭累了已经睡过去了。

顾嘉禾也忍住了抽噎,勉强平复了心情:“哥,你考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一会吧,妈这里有我?在?。刚好…我?们也得谢谢人家喻逐云,还好有他路过咱店里……”

南晴的心猝不及防地痛了痛。

他点了点头,安静地站起了身。

别人都不知道,他却很明白,喻逐云绝不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