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他虽然在西北有所建树,但是后来金人南下,童贯本应有守地之责,却临阵逃走,还给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贯受命宣抚,非守土也。君必欲留贯,置帅何为?”

老东西做到这一步,势必是不行的,杨霖沉默不语,暗自思量。

历史上的童贯虽然也来了这么一手,但是当时西夏没有灭亡,大敌当前西军上下还能隐忍克制。现在西夏亡了,西军正是敏感的时候,他们能不怀疑朝廷会怎么削弱他们?

这个时候童贯来这么一手,极有可能会让西军以此为由,爆发大乱。

到时候局势之糜烂,恐怕会让这些大宋最强的将士,成为比西夏还可怕的心腹大患。

异族铁蹄南下,国中豪杰做反,尚有西军可以收拾残局。

若是西军闹将起来,谁来挡之?

童贯只管手下为自己奔命立功的将士,却不管这些运粮运物资的后勤民夫,现在是战争还没打完,一旦打完了浴血厮杀的将士回乡一看,仅存的亲人都他娘的饿死了……

就算是种师道、折可求、姚古等人对赵宋忠心不二,西军也会推翻了他们重新选出领袖来,这等恨意是压不住的。

……

横山,宋夏旧边界,杨霖带着人从头开始搭设粥棚。

种洌全都看在眼里,他掖好袍角,一副短打扮地跨到桌上,冲着领粥的民夫、村人抱了抱拳,张嘴便是一口地道的秦腔:“各位乡里乡亲!这位就是给咱们施粥的杨少宰!当朝使相,杨霖。”

众人一片谢声不绝,有几个饿的面黄肌瘦的,还在不住地作揖。

一个老头一把年纪,须发皆白,还在搬运辎重,当即道:“俺们几个是远处绥德军来的,在山里遇雪受了寒,走不得路,当官的打了一通鞭子,扔下我们便走了。若不是杨少宰给了口热饭,俺们几个老东西连尸骸都回不了乡。”

杨霖抹了一把眼泪,声情并茂地说道:“老人家,别这么说,你们遭此劫难,全是朝廷思虑不周。我也是刚从雪地里滚过来,知道又累又饿的滋味,大伙儿千里迢迢运来粮食,自己却吃不上一口,本官这心里……”

杨霖突然拔高了声音,道:“诸位父老!本官知道大伙儿这时虽然吃着饭,心里还悬着,担心中午吃了,晚上还有没有?今日吃了,明日还有没有?”

人群里顿时都抬起眼来,盯着杨霖。

“我今天在这里说一句:大伙儿不用再把心悬着了!”杨霖用力一挥手,接着道:“这粥棚今日开、明日开,过了十五照样开着!只要肚里乏食,尽管来吃口热饭!

你们的子弟在前线打仗,为社稷流血,为大宋厮杀,我杨霖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他们的父兄在后面受难。”

杨霖冷冷地回头,对着被押送着,打的鼻青脸肿的童贯老儿的私兵道:“再饿死一个人,我就杀一个都头,饿死两个我就杀指挥使,饿死十个以上,我把你们全宰了。”

杨霖声音响亮,在场几千人听得清清楚楚,听着他的话语,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后来每说一句都迎来一阵欢呼。

听到最后,不光那些农夫,连跟随他一起来的西军延安府将领,也都眼眶氤氲。

等呼声渐歇,杨霖抱拳道:“本官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若再废话只怕耽误大伙吃饭,落了埋怨。”

众人都大笑起来。

“我就剩最后一句,说完就走,大伙儿安心吃饭。”

场中安静下来,等着他最后一句话。

杨霖走到人群前,突然撩袍一跪,随行的官员武将赶紧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

杨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跪地抱拳扬声道:“杨霖来迟一步,横山饿死了十万人,是谁的错?有人说是贪官的错,有人说是酷吏的错,有人说是夏贼的错。

今日本官在此认罪,此乃官家之错!此乃满殿大臣之错!此乃我这个少宰的错!

从即日起,秦陇五府四十州,设立‘居养院’,凡是军中有战死直系亲属的,皆可每月领取粮食。”

欢声雷动,经久不息,一群百姓哭喊着上前扶起了杨霖,将他围在中间。

只有吕望等人面色古怪……这个政策乃是蔡相提议的,马上就要施行了,少宰他私下说过等到开春便会广为实行。

……

这下秦陇百姓,都知道是杨少宰的仁政了。

第190章 传檄而定

解决了民夫无粮的问题,杨霖开始率兵接收西夏国土。

李乾顺投降,剩下的冥顽不灵的,大多是党项其他部落的头领。

兴庆府内,已经开始出兵讨伐,童贯和西军诸将分别派人从东西两边,开始逐步接手西夏城池。

西域故土,虽然也有汉家苗裔,可是经过了这么久,早就淡薄了骨子里那点认同感。

好在大宋富裕繁硕的名声传遍天下,打了百年的秦陇厌倦了战争,西夏的百姓又何尝不向往和平。

百年以来这片土地上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彼此征战不休,以致西域战祸连绵,各族百姓俱受其苦。百姓无论种族,不分贫富,尽遭战乱,被人抢掠罄尽,寸草不留,西域商道断绝,以致民无生计,西行诸城日渐萧条。

杨霖领兵从横山出发,大旗漫卷,穿瀚海,过西平,度黄河,收保静,沿着长城古道,一步一步地收复汉家故土。

种洌提醒道:“这些地方胡汉杂居,虽然李乾顺投降了,但是不免还有顽固之辈,不如传一道檄文,震慑宵小,让党项小部落的头领,不敢抵抗天兵。”

杨霖点了点头,亲自执笔,檄文曰:

浩渺乎有平沙无垠;黯惨兮见风悲日曛。吾闻夫秦陇汉儿,圣皇召募;万里奔袭,不见归路;沙砾白骨,连年暴露。

党项诸羌,草盛晨牧,胡主叛逆,涉水夜渡;地阔天长,枕骸遍布;寄身锋刃,别亲离妇。

从此有北风振漠,惊沙扑面;主客相搏,威尊命贱;从古何斯,岁岁凶年;大漠风萧,山川震眩;敦煌离宗,行商路断;万民流离,百族受难。

今幸逆夏顺势降伏,王师整编而还。党项将官饮至策勋,强汉子民和乐且闲。穆穆棣棣,胡汉之间,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值此祥和之年,检校司空少宰杨霖,率师定难,令旗所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