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扬说:“雷霆,你跟我一起吧。”

雷霆有点茫然,但立刻摇了头:“我要回归家。”

姜扬跳起来,恶狠狠卡住他脖子:“你还回去?你跟我都这样了你还回去?”

雷霆很平静的问:“我跟你怎么样了?”

姜扬瞪着他半天,无力的放开手。拳头握得喀嚓作响,无名怒气不知发在何处。

“你还要报仇吧?那我们立场就是敌对。”雷霆平淡,淡如水,你投再大的石头下去他也能还原如初,“归家,不管好坏,总是我要维护的地方,是我存在的意义。强留我,不如杀了我。”

“迟早――迟早――”姜扬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他只觉得对归家的恨更深如骨,也更真实得可以触摸――迟早我要抢回一切,包括你,雷霆!

又一个礼拜,七天里姜扬总对着雷霆发呆,雷霆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雷霆,我放你回去。”姜扬像下定决心说,“但你答应我别说出这个地方,我没别处可以藏身了。”

雷霆看了看他,“我答应。”

久违的阳光刺痛雷霆的眼睛,他一步步离开,好像有根丝粘在身上,扯得越来越细,却断不了。

姜扬对他,像一场炽热的梦,总要醒来。

雷霆是个理智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泾渭分明。尽管他自己知道,理智下掩饰的,是自欺欺人的懦弱。

而姜扬却截然相反,他从小的信念就是想做就做,做了再说。就像毫无头绪的劫持了归欣海和雷霆。

现在他正指着天发誓:早晚要撕下雷霆的伪装,要把他看得透彻明白,要让他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2.屈辱人生

第二章

陆小川,这是谁的名字?已经消逝在风里了。

“小川,不要不开心,我们的日子是苦一点,但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不是吗?”

“小川,不可以跟小朋友打架,怨恨会让人变丑。”

“记住哦,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

女人,和蔼的,温柔的笑,她的身影晃荡在厨房,细心烹调简单的饭菜,阴冷狭小的房间在昏黄朦胧的灯光里暖和起来。她身上有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她一步步走过来,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拥抱。

场景一变,天蓝得刺眼,向来柔柔笑着的女人泪流满面:“为什么有你?对不起,唯一追求幸福的机会,我不能放弃,我已经受不了,对不起。”女人转身跑得越来越远,阳光下有个男人在不耐烦的等待。

妈,我不怪你,并不是你丢下我,只是我不够好,没有任何用处。

尖锐的刹车声,被撞倒在一滩泥泞中。

“流浪的小孩,别管他。”

“我要他陪我玩。”稚气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要我吗?用尽全力抬头,模糊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给我继续生存的意义。

“以后你叫雷霆,你活着是为了归欣海少爷。”

我叫雷霆,为归欣海而活。自己受再多伤也无所谓,只要他安然就好。五岁的归欣海娇生惯养,仿佛闪着金光。自己尘埃般的情怀就全灌注在他身上,不用想值不值得,不计较有无回报,因为别无选择。

雷霆十年的生活如同泼墨国画,冷淡,寂静,死气沉沉,随性得不多做任何勾勒。姜扬的爱恨鲜明强烈却如同浓厚的油彩,也许这是雷霆渴望,而不可企及的。

片段杂乱,母亲的笑和眼泪,归欣海一分一分的成长,还有姜扬强烈的生命色彩……雷霆浑浑噩噩着,直到冷水泼在他脸上。

归家随护的殴打继续,从两天前他回来就没间断,对此雷霆不感意外,忿然的是归正理,救回儿子的人回报说雷霆带走主犯时他还不相信,没想到最为顺从的雷霆还真拒绝说出绑架犯的下落。

“忘恩负义的野种!也不想想谁养你这么多年!”归正理愤然离去,暴虐的乐章打上一个休止符,做打手的人累得胳膊腿酸痛。

雷霆趴在地上,周身痛得不能动弹,剩下一个人,是归欣海,他走过来――吃的东西他总会分自己一份,玩具偶尔也送给他,这些雷霆都记得。

“雷霆”,归欣海顿了顿,嫌恶鄙弃写满了一张白净的脸,“你对我竟有那种想法?恶心死了。”踢了一脚,不算重,好像怕沾染雷霆身上的病菌。

雷霆眼中的淡然没有丝毫改变,留给他的是吃剩的,玩具也肯定是玩腻的,随手的施舍,让归欣海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从心底瞧不起雷霆。这些雷霆都知道。

“你喜欢他吗?他根本没半点心在你身上,连你的死活都不管!”姜扬呵斥声响亮,何必叫那么大声,他真的知道,归欣海是因为宠物狗死了,才收留自己。

宁愿记不这么清楚,宁愿头脑糊涂些,别把一切看得太明白。

怨恨会让人变丑……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柔软的话,温情的记忆,是个魔咒,捆束雷霆一生。

[六年后]

高墙围起方圆千米都是归家的私人领域,不仅有豪宅车库游泳池网球场,屋后还有一个巨型花圃。

春季本该是花圃最忙碌的时节,可阿仁和阿德这两个专门负责打理的园艺工却悠闲得很,在躺椅上边晒太阳边闲聊。

“最近好像气氛不太对,老爷总不回家,回来一趟也是神色匆匆的。”

“主屋的仆人好像走了几个,是被解雇的?”

“别管啦,反正咱们这饭碗应该掉不了。”阿德把脚叠在一块。

“再找不着比这更舒坦的活儿了。”阿仁伸了个懒腰,“全有白工代????劳。”

烈日下,锄草的男子面色苍白,神情空泛,他似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汗水淋漓他的脸,和修长却消瘦的躯体。再次起身时,他晃了一晃,向后倒在地上。

“喂,喂,装什么死?给我起来!”阿仁跳起来走过去踢着昏迷的男子,谁都知道他是个白工,终日不言不语,任人欺凌也没有反应,早上清洁工会抓他去洗厕所,然后是刷洗车子,下午则给

花圃的人用。不仅是干活,心情不好也可以踢打他出气,他从来不会反抗或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