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年直起腰身,他笑着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算偷看。”
沈砚很不高兴,因为睡觉而散乱的头发展露出他现在凶戾的眉眼。瞪着眼睛,显得很凶,却又因为生病,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没有任何威慑力。
傅靳年继续温和地笑着,他说:“我只是看看你的针水是不是打完了。你看,因为刚才你玩手机,血液回流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砚看了一眼,那针管里确实开始蔓延了血色。
傅靳年重新弯下腰来,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握住沈砚的左手。他轻声说:“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他的手很温暖,于是就显得他这只打针的手极为冰冷。他的温暖将他的冰冷包围,他轻柔地将针头重新做了调整。
有点疼,沈砚禁不住皱了眉。大约是察觉到沈砚的肌肉紧绷,他抬起头来,对沈砚说:“很疼吗?我轻一点。”于是又低头认真地去处理这件事。
沈砚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没戴手套,即便手心抵触在被子上,有些看不清,但到底还是会被注意到,于是他将自己的手藏进了被子里。
“今天有事很忙吗?”
傅靳年忽然说出这句话来,让沈砚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傅靳年重新弄好,直起身抬起头来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你来医院有点晚。”他从白大褂的兜里拿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沈砚的被子上,他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他是把他当做小朋友一样哄吗?
沈砚又不高兴地看着他。
“不高兴的小朋友吃了糖,也会开心起来的。”
傅靳年又笑着这样说,好像真的是当儿童医生当上瘾,也把他当做小朋友一样对待。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沈砚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就闭上眼睛。根本就不管那一颗被放置过来的奶糖。
傅靳年没有再说什么,他帮沈砚关了窗。于是那股不知道从哪里来,一直凉飕飕吹拂在沈砚身上的风总算消失了。沈砚睁开眼,看见傅靳年已经出去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徐攸。果然徐攸问是在哪家医院,又问是哪间病房。防止血液回流,这次他更笨拙地用单只去给他回消息。事情弄完了,又继续舒服地躺在这里,等待徐攸过来,打算和他来一场悬疑试探大戏。
想到什么,他又睁开眼睛,偷偷将刚才傅靳年放在那里的奶糖,迅速用手抓过来,藏进自己的衣兜里。这样他又安心地躺下了。
第6章 跟踪狂06
沈砚好像有点高估今天的自己了。不知道为什么,比昨天还要难受一点。一直以来都只想睡觉。他本来还打算和徐攸对峙一下,就现在他的这个精神状态,显然也只能转变战术。
不过一会儿,沈砚等来了徐攸。
时间还挺快的,说不定这徐攸为了追踪他这条线索,已经等了很久。只见徐攸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他将手中湿漉漉的伞放在门口。衣服有点淋湿了,看来外面又下了很大的雨。
沈砚看了看他的手,看见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提东西,不禁认为徐攸是骗他的,根本就没买马卡龙赔他。于是就有点生气,低下头去玩手机,故意不搭理他。
徐攸的脚步声从那边缓缓过来,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有点来晚了。”
沈砚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是包装袋被揉捏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见徐攸从怀里掏出熟悉的包装袋。
他的衣服被淋湿了,这东西被他藏在怀里护得好好的。一点都没有沾湿。徐攸说:“刚刚买的,才拿出来,口感应该不错。你尝尝。”说着,他还帮沈砚将包装袋打开。
顿时一股甜甜的味道就冲击过来,仿佛将这里面的疾病、消毒水的味道洗刷得一点都不剩了。
为了虔诚地迎接马卡龙,他脱掉手套,伸手过去拿。
徐攸说:“手心脏了,你平时是用钢笔画素描吗?”
果然一进来就试探。他一副只是偶然看见他手心里墨水的模样,状似自然地问出来。沈砚没有回答他,只是接过他递过来的马卡龙。现在他的战术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依旧不动。
他不敢玩太大,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做过什么。反派要是这么快就被伏法,就更逊了。
于是他依旧保持缄默。
他稍微有些长的头发垂落着,安静地靠坐在这里,有些苍白的嘴唇带来几分病气。纤细、清瘦、冷僻,仿佛就这样笼罩在他的身上,又完美地与他彻底融合在一起,成为眼前这个清隽美丽的青年。
徐攸又说:“这家甜品店挺偏僻的,不过味道真的很好,顾客也很多。看来你是经常光顾那里了。不知道有什么推荐的甜品。”
他努力在找话题能够和沈砚聊起来。
从画画到甜品,无一不是关系到沈砚的东西。可是即便和沈砚说什么,他只是在吃着甜品,什么话也不回答。他吃甜品的时候,显得很认真。能够看见他垂着眼睛盯着手里的事物,拿在手里,也是细细看着一点点吃。细嚼慢咽之后才会咽下去。
这个青年看起来沉默寡言、孤僻古怪,仿佛任何人都撬不开这一层阴黑的冷僻,无法让他展露出鲜亮明媚的光彩。不过一旦他不高兴,就会呈现一抹鲜活在他的身上,即便是瞪视,也会显得纯粹而又可爱。
沈砚抬起眼睛来。
他已经吃完一个马卡龙,但是徐攸像是在发呆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坐着不动。或许在观察他,或许在审视他。但他已经不像刚才尝试着和沈砚继续说话。
只是马卡龙的盒子依旧在他怀里,沈砚半靠在这里根本就够不到。
现在他不得不对他说:“把它给我。”
徐攸像是回神似的抬起眼睛来,反应过来沈砚说的是什么,就将手中的马卡龙递给了沈砚。沈砚接在手里,把盒子盖了起来。
他打算打完针之后回去好好享受,在这充满消毒水和药剂味道的病房里,感觉连甜甜的食品都沾染上了这种灰暗颓丧的气息。
他也决定今天也不怎么跟踪傅靳年了,明明说打几针就好了,但好像今天比昨天发烧还要难受。他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至于这个在眼前忽然又不说话的徐攸,反正沈砚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一盒马卡龙,拿到手了,徐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想完这些,脑袋好像更晕了,要让沈砚再一次进入梦乡里去。还好昨天徐攸给他一件外套,要不然今天他会病得更严重。
想起这件事来,沈砚将被子里徐攸的那件外套拿出来递给他。徐攸伸手接过了,上面沾染着属于沈砚的体温和气息。见沈砚有些倦怠病弱地阖上眼睛,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你先休息吧。我们下次见。”
下次见?沈砚心想。徐攸就来这么一会儿吗?他还以为徐攸还要说点别的什么呢。
不过他确实病得有点难受,实在应付不了任何人了。
沈砚比昨天病得重了点,医生给他开了药,让他按时吃。看见其中一袋他知道的、很苦的某款药,他对医生说:“这药可以换成有糖衣的吗?”他记得这种药有糖衣款的,会贵一点。通常都是开给小孩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