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之前,陆眉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至少不会对女子无礼动粗,可现下他看到这个本该死了的女人时,心中那股愤怒绝不亚于亲眼看到他爹被逼死之时。

裴凌听到他这话后惊愕一瞬,盯着苏凝霜的那双眸子顿时翻滚出滔滔凶光,还真他娘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恶妇竟然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敢跑回来再对她不利!若叫她又一次得逞,那他们这些男人简直没用透顶了!

言琛及时展臂拦住了怒发冲冠就要闯进包围圈的裴凌,“你以为你快得过对方的刀剑吗!”

他不是没想过营救的法子,他们离她不过几十步之遥,可任凭他们的剑再快,又哪里敌得过对方紧压在她脖颈上的匕首。况且,周围还都是些蓄势待发准备殊死一搏的乌蓬护卫,他们的弩箭一定会赶在他们靠近之前打进她的身体里,想要顺利又没有风险地救出人,除非在一瞬间将所有的乌蓬人都杀死,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几个男人之中,也就只有星连相对平静了。

他星星般明亮眼睛在言清漓与裴澈之间看了又看,最后定在裴澈身上,略一蹙眉,垂下眸对旁边几人说道:“她会平安无恙的,我推演过她的命数,此一世她绝非短命之人。”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宁天麟等人虽然对星连的本事深信不疑,但他那些术数之论在此性命攸关的之际则显得单薄无比,这番话并未宽慰到他们多少,而且,就算她安全度过了这一场危机,又怎能保证她不会在危机之中受伤?

那边,苏凝霜在发觉这些个男人都心系于言氏这个贱人后,感受到了浓浓的殺气,她立刻抽出了身边一个乌蓬护卫的刀,架在了言清漓的脖子上。

她这一举动就像是突然触碰到了某个机关,令那五个男人再加上一个裴澈,同时紧张地抬起手悬在了半空中。

苏凝霜被他们这齐刷刷地举动逗得发笑,可又忍不住更加恼火,恼火言bzm氏何德何能,竟得了这么多优秀男儿的爱护!

她狠狠地拽住言清漓束在背后的一把头发,将她拉得仰起了脖颈,扫视满场一周道:“妾身的胆子可小得很,也举不稳这把刀,你们谁若再动一下,休怪我受到惊吓,不小心割断了她的喉咙!”

她那细细的一截脖颈左右两边各抵着一把凶器,裴凌的心几乎被吓到停跳了,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疯妇!你胆敢伤她,我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凝霜藏在面具下的妙目一转,“疯妇?燕召,婶婶从前可待你不薄,你如此说,真真是叫人伤心。”

嘴上说着伤心,可她嘴角的笑容却十分的无所谓。

她早就被所有人厌弃了,她的夫君,她的家人,甚至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养大的孩儿也早就疏远于她,如今,兴许也不在人世了……那这世上还有什麽可以令她留恋在意的呢?如今她还强撑着用这幅丑陋的皮囊活下去,无非就是要报复那些祸害她的人罢了!

“你这丑妇早已不是裴家人,休要不知耻地以我长辈自居!”

裴凌可没陆眉那般好的素养。

当初苏氏不过是被枯枝划了下脸,都要成日覆着面纱,如今以面具遮脸,不敢真面目示人,无非就是她那张脸没法见人了!

他心知自己这位前婶母在意什么,便专挑她最在意的去骂。

这般明目张胆地去攻击一个女子的容貌,绝非君子所为,可他裴凌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更何况苏氏这个恶毒女人对她的所为所谓,便是有十条命都不够他杀,骂几句还算是轻的!

从疯妇到丑妇,苏凝霜握刀的手恨得打颤。

言清漓也是服了裴凌这性子,他仍旧是那样,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男女勿论。

但同时,她也因着这人在被她伤到体无完肤后,依然会用那颗赤诚之心维护她而感到窝心。

宁天麟已从铁衣口中简短得知了乌蓬人想要以人质换人质的目的,他面色一沉,上前道:“放了她!本王给你们做人质!”

他这话一出,不禁铁衣吃惊,就连身边的言琛与裴凌也侧目看向他,言清漓更是面色突变,朝他喊道:“不行!”

陆眉头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帮腔:“你们可知他是何人?这位可是麟王殿下,有他给你们做人质,不仅在场之人无人敢对你们出手,便是这整个宁朝也没几人敢动你们!”

同样的,这些人也绝不敢轻易动宁天麟一根汗毛,否则难保今日宣德帝的下场,不会是未来乌蓬新王的下场。

可言清漓宁愿自己死了,也绝不肯让寄托着楚家冤魂全部希望的宁天麟为她涉险,方才她还开心见到陆眉,此刻便在心里骂了他几句,并以自己的性命威胁道:“四殿下,你若敢过来,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见她竟真的挣扎着伸长脖颈往刀刃上凑,又被身后的乌蓬人和苏氏给及时拽住时,宁天麟与他身旁的几个男人的心一整个大起大落。

而裴澈虽依然凝眉冷目地持剑屹在那里,但失了不少血的他已脸色苍白,更是对她与麟王之间那种毫无保留的关心而感到羡慕。

倘若他与她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她应当也会这般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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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仅他能救

被遠遠丢下的宋益等人这会儿也已追了上来,没得到主子们的发令,言琛的随卫们同神锋卫们站在了一起,宁天麟的死士们则悄无声息地潜去了四面八方。

察觉到对面又来了更多的人,这些乌蓬护卫更加不安了这要真打起来,他们这不到六十个人定是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苏凝霜身旁那位乌蓬特使对陆眉那番话动起了心思,一边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边低声问苏凝霜:“那个人真的是麟王?”

他们这些人只听说过麟王的名号没见过本人,但若他是真的,有这样一名人质在手,不愁没法活着离开。可是,不是说麟王正在率军攻打五城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万一此人是个假的,那只要他们一换人,对方定然立刻冲过来殺了他们。

苏凝霜冷哼一声,模棱两可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的王上派你们来保护我,你们只管听我的命令便是!……还是说,你打算违抗王命独自逃回去?既如此,我就直接殺了这个女人,谁都别想走!”

“你!”

羌人都有着自己的信仰,被质疑忠心的乌蓬男人颇为恼火,却又莫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骂了苏凝霜几声疯子。

乌蓬人的长刀对于苏凝霜这个不会武的女子来说确实是有些拿不稳的,她情绪激动地说着这番话时,那把刀也在她手里晃了几晃,言清漓这一侧的脖颈就被其中的某一下给划开了道血口子。

离她最近的裴澈见她不吭一声忍着疼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继续被那个毒妇所掌控,吼道:“苏氏!你方才的话可还作数?”

裴澈这一愤怒开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言清漓看向那个人,他眼里浓浓的关切与“奉命前来”那四个字相互矛盾着,她下意识地垂下眸,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管,又一次地避开了他。

见裴澈明明是向她问话,视线却始终对着旁人,苏凝霜攥着刀柄的手指泛起了白,沉下眼道:“当然作数!”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个男人失去所有的尊严,像一条濒死的狗一样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卑微地活着!永遠跪伏在她脚边!

“好!”

裴澈扔掉了手中的烈阳剑,从腰后掏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