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曾滑过一回胎,之后身子就一直虚弱畏寒,怎么也怀不上了。
慕晚意年将而立一直无所出,慕家到他这辈又仅剩他一个男丁,若他无子嗣,慕家就要断香火了。
慕氏本来就是被慕家养大的,恩情在先,她总觉得自己对不住慕家,所以突然冒出个杜思思来,她哪里敢妒,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了。
照慕晚莹的话说,嫂嫂对他们慕家付出太多,她自幼寄人篱下,慕家人待她再好,她也始终将自己放得很低,永遠尽心服侍长辈,永遠温温柔柔陪伴她这个闹腾的小妹妹,从无一句怨言。
嫁给他大哥后更是聚少离多,守活寡一样,不仅要继续替他大哥侍奉家中长辈,长嫂如母,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她这个小姑子也得比从前更加疼爱,多年如一日细心照料。
当年滑胎,那也是嘉庆关传回他大哥受伤的消息,嫂嫂才会惊急滑落,要说亏欠,是慕家亏欠她良多。
“我嫂嫂是个哑巴吃黄连的性子,若我大哥真纳妾回来,她有委屈定会自己咽下肚,绝不会讲出来,既如此,那不如由我这个做小姑的去当恶人,凭什么我嫂嫂在盛京辛辛苦苦服侍长辈,其他女人就能在嘉庆关同我大哥你侬我侬?若我大哥敢负我嫂嫂,那我第一个不认他!”
言清漓知道她这位小表姐是很讲义气的,但毕竟是慕晚意夫妻俩的事,慕晚莹这个亲妹子都不合适管,遑论她一个没血缘的表亲,就更不好过多置喙了。
“好好,表姐说什麽都对……”
言清漓安抚着气炸毛的慕晚莹,觉得她这性子同裴凌有些像,都得顺毛捋,“那不若你招个赘婿回来,到时生下的孩儿还姓慕,慕家就有人继承香火了。”
慕晚莹被成功转移注意力,提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终于有了女儿家的羞赧:“你个皮猴儿乱说什麽呢!谁要生孩儿,我才不生!”
说着说着又神情黯然:“再说赘婿哪里那么好招,愿意倒插门的我不一定瞧得上,我瞧得上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倒插门……”
这话就意有所指了。
也是,沈初以天下为家,心气高不说,心里还揣着亡妻,那副模样怎么瞧都不像能当赘婿的。
言清漓轻轻一叹:“表姐,好儿郎那么多,你到底喜欢沈大夫什麽啊?”
慕晚莹惊瞪双目,被烫了屁股似的“噌”地站起来:“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
见言清漓淡定地眨着一双写满了然的眼睛,慕晚莹泄气地红了脸,垂头丧气地揪起自己的发辫:“真有那么明显吗……连你都瞧出来了。”
大概也就只有心无旁骛的沈大夫还没瞧出来吧。
慕晚莹倒也不扭捏,坦言沈初虽然长得俊,但她在盛京什麽俊俏儿郎没见过,对沈初并非一见倾心。
而是有一日他来给慕晚意治伤,居然还给她带了一罐子药膏,说是昨日见她手上有伤,回去便调配了一瓶女儿家能用的,既可治伤,又能避免留下疤痕。
就……这?
言清漓心想她这小表姐从前大概一心扑在武学上了,堂堂慕家千金居然被一瓶药膏给拐走了心。
医者为人治伤,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慕晚莹支支吾吾的,辫子在手指上不断绕圈:“哎呀你不懂,我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盛京那些纨绔子背地里都喊我慕辣椒,从不将我看做女子,我自己也没将自己当做娇弱的姑娘,不过是一道小伤口,连我自己都没注意,他却细心留意到了……我晚上回房搽着那膏子,心里就暖暖的,还总想起他的脸……”
明明数九寒冬,慕晚莹的面皮儿却烧得厉害,艰难启齿:“后来我还做过……做过……那种梦……”
言清漓憋笑:“哪种梦?”
慕晚莹推搡她一把:“你明知故问!”
言清漓努力压下嘴角:“表姐你还未出阁,怎么知道那种梦是怎么做的?”
慕晚莹确实不太清楚,红着脸瞪她一眼:“你想哪去了!就……就亲了亲而已……”
想来是觉得小表妹与她“臭味相投”,两人都不是那等规规矩矩的女子,表妹又嫁过人,慕晚莹心里好奇得很,便悄声问:“你同我说说呗,那个……男女之事……到底是什麽样的啊?”
慕晚莹四下看了看,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是用男人小解那地,放入女人小解那地?真的吗?这也忒恶心了,这怎么能放到一块bzm去啊……”
见慕晚莹一脸认真的嫌弃,言清漓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乐出声。
她两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有另一个同样不着五六的姑娘,与她一起没羞没臊地探讨男人那话。
慕晚莹被她笑得一张脸彻底刷满了红漆:“好啊……好你个小皮猴儿,笑话你表姐是吧?”
“好表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笑你了!”言清漓被慕晚莹搔痒搔得没有还手之力,咯咯咯笑个没完。
沈初从慕晚意那里出来,正好经过后院的月门口,老远就听到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循声看去一眼,便见到覆满冬雪的凉亭下,一红一白两名女子正在嬉笑追逐打闹。
沈初驻足看了片刻,目光慢慢落在那抹耀眼的红色上。
与旁边穿白斗篷的女子相比,慕家小姐在容貌上不算出挑,平时他见到她时,她也总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今日倒难得见着她放肆大笑。
这样的笑容,配上那一袭飒爽的软甲红衣,突然就灿烂得令人移不开眼。
宛如白雪皑皑中忽然盛放开了一道红色焰火,刹那间冲击到人的眼球,美得惊人夺目。
沈初很快便提着药箱离开了,却不知自己被那两名女子的快乐所感染,嘴角也跟着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第三百八十三章 当与一个“情”字有关
慕晚意没叫妹妹们失望。
晚上,慕氏服侍着腿脚不便的慕晚意更衣时,被自己的夫君拉住手拥进了怀里。
“白日的事我听说了,此事本该在父亲在世时就与杜家解释清楚,拖到现在是夫君令你受委屈了,这样,明日你再邀杜姑娘过府一趟,我亲自同她说清楚。”
慕氏惊道:“不可!妇道人家的事你同个姑娘去说什么?不是叫人家难堪?再说此事总归是我们慕家食言在先。”
夫妻二人自幼相识,慕氏很了解自己的男人,知道他的精力全扑在军中,根本分不出心思放到其他女子身上,对于这点,她既欣慰,又愧疚。
她耐下心中酸涩,柔声劝道:“夫君,就让杜姑娘进门吧,她说得也没错,多一个人在嘉庆关照顾你是好事,我这身子不中用,杜姑娘年轻,定能为你”
“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