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麟怕她不小心真伤到自己,忍下心中怒意,立刻答应她:“好,阿漓,我放了他,来,你把钗子给我,先站起来。”
“您答应我,日后也不可伤他性命!”言清漓避过宁天麟伸向她的手,目光灼灼。
宁天麟咬牙看了陆眉一眼,额筋跳动,妥协道:“好,我答应你,日后也绝不动他!”
言清漓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她并未放下金钗,她决定借这个机会逼宁天麟一把。
“我还要嫁给裴凌,请四殿下成全。”
陆眉猛的一抬眼,驾在他脖子上的剑纷纷向下一压。
宁天麟立即愤怒地攥紧拳,目色覆满阴霾,他默了片刻道:“阿漓,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唯有此事不行!”
言清漓跪地向宁天麟磕了个头。
“你……!”
宁天麟后退半步,真想上去一把将她拉起来问问她到底何意!可又怕她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便不敢轻举妄动。
言清漓恳切道:“四殿下,当初阿漓幸被你所救,如今又需仰仗你为我家人正名,阿漓欠您良多,也心知肚明自己今后还将处处需要四殿下的帮衬,阿漓本该绝无异议的听命于您,可……可那些仇恨,是殿下的仇,亦是阿漓自己的仇!阿漓不愿做那笼中鸟,不愿万事都由殿下代劳!”
宁天麟眸光闪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阿漓想要为死去的家人做些什么,想尽一份力,想与您共同进退,可阿漓没多大本事,唯有这蒲柳之姿尚能利用一二,阿漓向您保证,只要目的达成,便立刻抽身而出。”
她握着钗子的手微微颤抖,锋利的钗尖扎进了皮肤,一颗血珠冒出,随后化为一条血线向下流淌。
宁天麟喉咙一紧,心都要跳了出来,他赶紧唤了她一声,言清漓权当未觉,再次叩首,声声锤人心弦,刻骨哀泣:“阿漓不敢说自己不是殿下的人,待大仇得报后,只要殿下不嫌阿漓身脏,哪怕无名无分,阿漓也愿长伴殿下左右,还请殿下成全阿漓的拳拳心意!”
宁天麟的面色随着她锵锵有力的字字句句白了又白,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望着那跪在他面前叩首乞求的女子,心如刀割。
他的阿漓何时欠过他什么?她治好了他的腿,处处帮衬他,她在他最灰暗的日子出现,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他了无生趣的残生,他怎么可能嫌弃她?
谁敢说她脏?他定要那人碎尸万段!
良久,宁天麟负手闭眼,败下阵来:“阿漓,你起来吧,我应你。”
言清漓一喜,却又听他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便不再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
宁天麟忍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其一,我要派两名陪嫁婢女给你。”
派人盯着她,可以,这无妨。
“其二,”他迫使自己不去想她嫁给其他男子凤冠霞帔的模样,不去想她与那裴家小子同卧鸳鸯锦被,双双缠绵的模样,他死死盯着那女子,眸中寒芒点点,声音如一块冰冷的千年玉石:“半年,最多半年,你必须离开裴家!”
【题外话】
今天就到这,明天结婚结婚结婚
0174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抉择(一更)
刚认祖归宗时,言清漓还逢迎孟氏喊她一声“母亲”,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也同言琛一样,喊起她“二夫人”或是“二娘”了,这样喊倒也没错,就是听着不太好听,好似她低人一等了,像是时时在提醒她:“虽你在府中权利与正妻无异,但说来说去还是个侧室”。
孟氏本想着宣王如今在朝中风光,言清漓嫁进武英侯府做少夫人必定左右逢源,有的是人上门巴结,她想与这个不亲近的女儿修复关系,再派几人跟去,时时对她灌输“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观念,好叫她留意着有没有家世良好的青年才俊,给她的婉儿也牵牵线,可这言清漓偏用她在言府“诸事繁多”给拒了。
听到“诸事繁多”,孟氏不免多想她近来与三姨娘吴氏明争暗斗的厉害,可不就糟心事一大堆?也不知言清漓是不是在故意讽她。
孟氏闹了个没脸没趣,心中不满,却也对她发作不得,最后只能怏怏离去。
没过几日,言府管事便送来几个新买来的丫鬟给言清漓挑选,她走了个过场,将宁天麟安排进来的两个丫鬟挑中。
这两个丫鬟一个十六,一个十七,皆身手了得,言清漓觉得日后用的上,尚算满意,将浓眉大眼的那个取名琥珀,柳眉凤眼的取名紫苏,陪嫁丫鬟这事,就算是了了。
之后她便开始安心待嫁,期间表嫂慕氏与表姐慕晚莹也来过两回,为她添妆压箱,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推进,倒也平静无波,唯一能让她担心的,便是言琛了。
她好不容易才将宁天麟哄住,可不想这边才按下,那边又起头。好在她早已叫人拦下言国公送往西川的信,且这么些日子过去,西川那边也没传来什麽动静,她便慢慢放下心来。
与她同样关心言琛动向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人。
麟王府中,宁天麟立于墨案前,平铺的宣纸上遒劲巍然的写了四个字谋定后动,他搁下笔,看了片刻,随口向身边的内侍问了一句:“ 西川那边可收到消息了?”
吉福颔首:“回殿下,算算日子,前几日应当就收到了,不过……据说西川与九夷正值交战,就不知……”
宁天麟带走言清漓那日,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他将人送回越州,二是他得知言府的信件被言清漓私下拦截了,便又命人快马加鞭的以言府名义又向西川送去另一封信,后来他答应她不再阻拦她嫁进裴府后,却也来不及、也不想再追回那封信了。
若言琛前几日已收到信,那麽只要他立即启程,不眠不休的赶路,兴许能在大婚前赶回。
宁天麟将那张写有“谋定后动”四个字的宣纸放在火烛上烧了,纸角一寸寸蜷曲变黑,轻烟火光中,他淡淡一笑。
端看言琛如何选择了。
……
四日前,九夷国黑水河畔。
自攻打九夷国以来,西川军以勇猛之势连占十城,九夷国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逼得九夷国主将都城迁至了黑水河以西。
“黑水河”在九夷语中有“暗河”之意,在九夷也有“死亡之河”的别称,黑浪滚滚,水流湍急,水下到处是暗涡,船只在此处无不翻船落水,经验再丰富的水手也不敢贸然过河,且这黑水河河面又长又宽,完全是一道天然险阻,隔开了西川军继续向西征讨的步伐。
言琛率二十万西川军驻守在黑水河东岸已长达四十日之久,只待深冬河水完全结冰,大军渡河,给予九夷残军最后一击。
九夷国连都城都丢了,九夷国主对那赫bzm赫有名的西川战神也已恐惧不已,生怕他成功渡河后大军一路向西,如入无人之境,便立即派信使带着两名公主送与言琛,想要求和,言琛以九夷国穷凶极恶,多年危害西川百姓为由拒绝,怒斩来使,又命那两名公主回去带话,称宁朝不接受和议,只接收归顺。
九夷国主拒不归顺,誓要背水一战,集举国残余兵力,又将公主送与比邻两个小国来借兵,这才有了两军隔河对垒的局面。
此一战,可谓是西川与九夷交战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胜,则一举拿下九夷,败,则前功尽弃。
天寒地冻又囤兵此地许久,西川军长线作战,粮草早已告急,日日都有士兵于守卫巡逻中冻死,可战士们依然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只因他们的统帅乃是西川战神言大将军,有他坐镇,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