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和凌枫的事情搅在一起，他根本没心思学习。而且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母亲的病恶化，他就退学打工照顾母亲。

苏禀没有犹豫地重新坐回了他身边：“那我们接着说，其实我感觉这个英雄的弱点还是一技能太……”

虞念安打断他：“你不上课了？”

“我陪你待会儿。”苏禀又递给他根烟：“心情不好？兄弟陪你排忧解难。”

虞念安接过他手中的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

他从小便不善吐露心声，自然也做不到和刚熟识的苏禀倾吐烦恼，便只笑笑说：“没事，就是有时候觉得没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

学习、争吵、愤怒、眼泪、尊严、朋友，都没意思。都被涂抹成了虚无的空白。

苏禀叹道：“没意思也得活着啊。”他侧头对他笑：“你要这样想，很多人的生命就是因为多了我们才变得有意思呢。”

闻言，虞念安不由得联想起医院里笑容温柔的母亲。

他忍不住侧头看向苏禀，苏禀的脸逆着光，一向邪气的脸难得带着几分正经，对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最近经历了太多太多，虞念安眼眶有些发酸。他逃避地垂下眼，点燃香烟，猛地吸了一口。

＊

篮球场，苏禀对他提议：“我们3v3斗牛？”

虞念安点点头，大家随机分了组，便开始运着球奔跑。

追逐着篮球的过程中，虞念安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篮球是他和苏禀另一个共同的爱好，这段期间，两人经常在一起打篮球。

而篮球也是少数他不用看见凌枫的运动。作为多年好友，他和凌枫的交集点实在太多了，各种兴趣社团几乎都相同，除了篮球。

凌枫不喜欢打篮球，倒是很喜欢看他打篮球，以前几乎每场比赛凌枫都在场，带着水等他打完。两人闹掰后，虞念安就再没去过那些有凌枫在的社团。只在没有凌枫的篮球社活动。

对手的球风强劲，两组一时间打的不分上下。关键赛点，虞念安一个转身，接过队友传来的球，一个大跨步三分上篮。

两个队友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虞念安嘴角也忍不住扯出抹微笑，带着少年人的狂妄与傲气回头看向自己的队友。

……然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凌枫不知何时坐在了观众席上，脚边放着一箱水。

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中是令人熟悉的可怖侵占欲。

见他看过来，凌枫眨眨眼，对他露出一个乖巧温和的微笑。

凌枫人长得好看，笑起来也漂亮，像朵无害的美丽花朵。虞念安却有种被食肉的毒物紧紧盯上的窒息感和无以名状的愤怒。

他将篮球扔给冲上来拥抱他的队友，淡道：“不打了。”

队友愣了一下：“怎么了？好好的突然不打了。”

“有点胃疼。”虞念安随便扯了个慌，脸色不太好：“我休息会儿。”

说罢，他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便大步往更衣室走去。路上，他仍感觉到身后仿佛有道灼人的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后背。

“虞念安！”身后苏禀追过来，跑到他旁边，喘着粗气问：“怎么突然……你胃没事吧？”

虞念安摇摇头，不肯说话，只大步往更衣室走。

两人刚走到更衣室门口，虞念安就被人叫住了。

同样穿着篮球服的少年似乎在这等了很久，对虞念安紧张道：“虞念安，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我们……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虞念安正因凌枫的突然出现而憋闷愤怒，因此脸色和语气并不好：“就在这说。”

少年一下子哽住了，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虞念安身边的苏禀。

一旁的苏禀立刻识趣道：“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没拿，你们先说。”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很快，更衣室门口就只剩下虞念安和少年。

虞念安扯了扯占满汗水的领口，问道：“什么事。”

“我……对、对不起。”面前长相清秀的少年涨红着脸，不太敢看他：“虞念安，我、我知道你最讨厌这种事，可是……”

他咬着唇，纠结道：“我快毕业了，毕业前，我一定要告诉你……”

虞念安心中浮起熟悉的不详预感。他有些厌烦地皱起眉：“学长，别说了。”

他厌烦的神情让少年有些退缩，但少年咬咬牙，还是鼓起勇气，仰起头直视着他，真诚地说：“不，我一定要告诉你，即使你因此讨厌我也没关系。虞念安，我喜欢你，进篮球社也是因为你，因为我想离你近一点。”

虞念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这么招这些同性恋喜欢。

少年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也不乞求你答应我，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算你打我骂我也没关系。”

少年赤诚的眼神让虞念安无端想到凌枫。

如果凌枫当时也是这样温和真挚地对他表白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们的友情还能挽回吗？

虞念安也不知道。他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已经成了他心底最可怖的阴影。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虞念安没有像以往对那些人一般对表白的学长拳脚相加，而是冷淡地点点头，回答道：“谢谢，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少年哽了一下，低声说：“也谢谢你，也谢谢你是一个那么好的人，谢谢你那么温柔的住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