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和八月是芜茵觉得一年中最快的两个月,因为暑假结束就意味着要开始上班。整个七月份学校里隔三差五就会有培训和讲座,她一直有些忙,到月底才想起贺知延出差已经小半个月。
贺亭抒在学校门口等她,等待的期间不忘把暑假还要布置工作的校领导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见芜茵坐上副驾驶,她脸色稍微缓和,有些发抖的手指灭掉了手上的烟:“茵茵,昨天我说我妈妈想见你和你一起吃饭的事情,你可以拒绝,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我和我妈实在没什么情份好讲。”
芜茵没有说话。
如果上一次没有带赵聿时去过纪珩的房间,没有发现那张纸条,她一定会一口回绝林念蓉的邀请。可是现在万一能多知道一点案子的线索她不知道自己答应时脸上的神情有没有被贺亭抒发现,某种程度上她算是利用了她对她的信任。
可是不这样做,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帮上赵聿时。
“没事,亭抒。”她转过头去,害怕贺亭抒看到她有些勉强的笑容。
沈蔚之提前到了别墅,正在二楼的露台上看向楼下的花园。常文遇和朱慎的车先后到了别墅,还没等下车,贺亭抒的车就越过前面的两辆车停了下来。她带着芜茵下车,并没有和那两人打招呼。
沈蔚之远远看见贺亭抒的车,在露台上看了一会儿才下楼,正遇上她带着芜茵进门。
贺亭抒脸上没有表情,但看到沈蔚之身后的人时,不禁怔了怔。
方序意笑眯眯地看向她:“嫂子,路上碰到沈哥,我们就一起来了。”
贺亭抒的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她正要带着芜茵上楼,却被身旁的庄楚拦住了脚步。庄楚是这幢别墅的管家,庄楚的意思一般就代表林念蓉的意思。贺亭抒停下脚步,就见庄楚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向外的手势:“亭抒小姐,沈先生,夫人请几位先到花园里就座。”
现在离吃晚饭的时间确实还早,沈蔚之点了点头:“亭抒,我们先去花园吧,不知道林姨又弄了些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让我们看。”
芜茵除了一开始和沈蔚之简单打了个招呼,一直保持着沉默,她和其他人都不熟。
贺亭抒不知在想什么,她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整个身体僵直的像冬天快要落叶的树,庄楚又提醒了一声,她就这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带着芜茵向外走去。
别墅的花园内已经摆好了桌椅,与其他普通的花园不同,这里的花园中间被有意圈出一块面积不小的草地,细铁丝笼罩在了草地的中央,外面围着一整圈淡黄色的金丝雀月季。芜茵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不安,却说不清这到底什么感觉,她侧身想和身旁的贺亭抒说一句话,却被来人打断了声音。
“亭抒,不介绍一下你哥哥的女朋友吗?”
常文遇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正笑着看向她们。朱慎和他差不多的装束,习惯性地先看向芜茵的脸。他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目光随之向下打量,蓦然被贺亭抒的动作挡住。
贺亭抒站在芜茵身前,抬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视线被打断,朱慎有些不快,但并未言语。常文遇见状不禁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朱慎的肩。
“朱叔,我提醒你一下,贺知延是出差了,”贺亭抒冷笑一声,“不是死了。”
常文遇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叹了一口气,像是打圆场:“亭抒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芜对吧?听说你在东湖中学工作,今年刚到咱们平江教育局就职的魏局长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听他说起过,东湖中学的教师履历都很优秀,你应该也很优秀”
芜茵虽然不懂眼前的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但这样的凝视还是让她感受到不适。她握着贺亭抒的手,声音不咸不淡:“过奖了。”
朱慎还要说什么,就见对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盛总,今天没带小楚过来吗?”
听到这个字眼,芜茵一怔,随即回头看去。
盛临津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仍然压得极低,他也穿了一身休闲装,正看着草坪上的细铁丝笼。听到朱慎的问话,他便看了过来,见芜茵也在,他似乎有些吃惊。
草坪上有洒水装置,正向草上喷着细细的水珠。他目光在芜茵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走过来的步子一顿,上前和朱慎握了握手。
“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您记挂了。“
芜茵手心里冒出一层细细的汗,她用余光瞥向他的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但现在的环境有些特殊,她还是忍住了打招呼的念头,跟着贺亭抒一起坐到了椅子上。庄楚已经为她们倒好茶,低头道:“请用茶。”
沈蔚之也坐了下来,不忘抬头和盛临津说话:“盛总,听说你在工地和亭抒见过面,我就不多介绍了。”
盛临津坐的位置刚好在芜茵右侧,他点头笑了笑:“见过,上次在工地碰到了来珠山玩的贺小姐和芜小姐。”
贺亭抒喝了一口茶,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客气了,叫我亭抒就可以。”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客气,”贺亭抒又补充一句,“我妈不是上一次还和你说,要是你没有未婚妻就把我们凑一对。蔚之,还好我们订婚订得早。”
沈蔚之失笑:“林姨只是和盛总开个玩笑。”
方序意不说话,低头间瞥了一眼盛临津,开始打量他的身体。
常文遇和朱慎以及林念蓉大概会在另一桌,芜茵稍微松了口气。桌上都是中式茶点,她接过贺亭抒给她拿过来的一碟茶点,随手拿了一个要咬下去。身旁的人正和沈蔚之说话,见状不禁开口,但声音很轻:“芜小姐,这是红枣酥。”
芜茵动作一停,侧头看向他。
“你住院时我的助理去送过花,正巧看到医生在和贺总交流,就旁听了几分钟,”盛临津声音一顿,“芜小姐,医生说你对红枣过敏,贺总没有对你提起过吗?”
芜茵怔了怔,她依稀记得贺知延好像是在什么时候提过她过敏的事情,不过贺知延经常一到半夜就爱抱着她说话,所以说的话她一般不会往心里记,大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提过,我……我可能是忘记了,”芜茵低了低头,“谢谢提醒。”
“客气了。”
贺亭抒原本在喝茶,闻言抬头扫了一眼桌上的枣泥酥。看了几秒,她示意一旁的侍者将这盘茶点换下去,说话间看向盛临津的脸:“盛总不用称呼的这么客气,叫我亭抒,那叫茵茵就直接称呼名字就好一口一个芜小姐多生分。”
盛临津淡淡一笑:“我担心这样称呼会有些冒犯,毕竟我和芜小姐只见过几面。”
“没事,”芜茵轻咳一声,觉得喉咙里的茶水有些苦涩,“叫我名字就好。”
芜茵话本来就少,贺亭抒不开口的时候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因此桌上的氛围显得更加沉默。方序意虽说低头喝茶,但余光基本都在贺亭抒身上,可惜身边隔着一个碍眼的沈蔚之。
他一面喝茶,桌下的鞋尖轻轻碰上贺亭抒的小腿。
后者抬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他眯着眼笑,目光流连过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