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另一边,曲笙寻和闻人听雪已经走过了落日涧上的铁索桥,曲笙寻自己飞了过来,把商枝和羽流萤一把捞走,轻松飞到了对面火炎山。

商枝四爪落地,铺面而来的热浪顿时让她呼吸一窒,她的四只猪蹄踩在石头上,感受到山石下积聚的热度,商枝惊讶道:“这山怎么这么热?”

羽流萤飞了一圈后觉得地上的石头太烫脚,又落在了商枝身上,“火炎山就是这样的,这还只是边缘处,越靠近中心位置温度就越高,很多九品天人的武器都是在火焰山锻造的,这里有一条岩浆河,如果遇到火山喷发,还能看到岩浆瀑布。”

曲笙寻说道:“中心的位置都能把人蒸熟了,那里全是岩浆,我师尊在那里都待不了多久。”

羽流萤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月扶疏来过这么?”

曲笙寻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呃,隐隐约约听我师尊提过,很多很多年前他好像来过一次,去岩浆里找一种什么蚕。”

闻人听雪一愣:“什么蚕会生活在岩浆里?”

羽流萤压低声音:“火蚕,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商枝:“这是好东西啊!”

羽流萤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火蚕吐出的蚕丝可以将碎裂的脏器缝补在一块儿,然而它的蚕丝有剧毒,如果用它来治病救人,只能得到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

曲笙寻嘶了一声:“什么地狱笑话。”

确实是个地狱笑话。

毒太岁喂养到后期,剧烈的毒素侵蚀五脏六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开始吞食第一条火蚕,火蚕吐出的丝会修补被毒药侵蚀损坏的内脏和身体经脉,如果能抗住火蚕的剧毒活下去,就要吞食第二条火蚕。

抗住两条火蚕的毒性,才有资格成为毒太岁,才能肆无忌惮地服食各种剧毒。

羽流萤亲眼见证了江雨眠的一系列变化,她最初服食剧毒还会痛苦不堪,疼的拿头撞墙,发出声嘶力竭的哀鸣,吃下两条火蚕后,她吃任何剧毒都像嚼糖豆一样。

羽流萤总觉得江雨眠是穿越者里最可怜的,最倒霉的,当她被羽朝皇后的人送进碧海潮生的地宫开始,她就没有一点退路了,如果不吃火蚕,不成为毒太岁,她早晚要被那些剧毒折磨得肠穿肚烂。吃了火蚕,成为毒太岁,她还是要死于剧烈毒素的侵蚀。

往前走,往后走,前前后后,四面八方,都是绝路。

曲笙寻看着灰鹦鹉有些发蔫,以为羽流萤渴了,拿着水壶给她喂水。

火炎山围着一条落日涧,也正是落日涧的存在,滋润了火炎山干涸的土地,再加上这里雨水充沛,所以边缘处的植被非常丰茂,像一个小型的热带雨林。

曲笙寻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她出发之前穿的秋装,火炎山很热,整座山都开着地暖似的,闻人听雪也出了一身汗,赶紧把身上的白色兔毛夹袄脱掉了。

“真热啊,”曲笙寻喝了口水,“我师尊经常在火炎山锻造兵器,他在这有房子,是个二层小楼,通风不错,住进去很凉快,我们去那儿歇脚吧。”

两人又飞了一趟,把对岸的两匹马也扛了回来,短暂的休整后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天黑时,林子里突然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

一行人只好躺在车上休息,闻人听雪不困,坐在车上守夜。

她正抱细雪剑静坐冥想,忽然间,一道刺耳的笛声撕开浓雾,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数不清的桀桀鬼笑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令人发麻的嗡嗡声,似乎有大量的飞虫飞了过来。

一个丑陋的灰蛾子落在曲笙寻手上,婴儿的拳头那么大,长着红色的触须,翅膀上布满黑色的圆形斑点,身上的斑斓磷粉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卧槽,什么大虫子啊!”曲笙寻一把甩开。

闻人听雪猛地一挥剑,把一只迎面飞来的蛾子砍成两节。

羽流萤尖叫起来:“这是骷髅蛾,有剧毒,我在碧海潮生见过,快屏住呼吸,把露在外面的皮肤包起来,不要沾到它的磷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骷髅蛾飞来,每一次振翅都会洒下无数的磷粉。

笛声越来刺耳,鼓噪着,跃动着,犹如尖利的匕首划过头骨,又像指甲挂着黑板,听得人头昏脑胀,心乱如麻。

一个有些熟悉的甜美女声从空中幽幽传来:“呵呵呵,原来真正的梵音金棺在这啊。”

?[319]梵音27:庚金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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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梵音28:江雨眠苏醒。

金棺的璀璨颜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冰冷的液体金属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流入曲笙寻体内,四肢百骸泛起剧痛,令曲笙寻忍不住想起她十二岁那年被换骨的时候。

古代根本没有完善的麻醉技术,所谓的麻药并没有让她完全沉睡,她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可是意识却还清醒着,千刀万剐,硬生生忍着,想要哭喊,想要嚎叫,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中途,她朦胧间睁开眼睛,看到四周冰霜覆盖,脸上结着一层冰花的男人站她身前,面目模糊,全身散发着极寒冷的气息,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一团银色的液体在他掌心下漂浮流动着。

她心里产生一种非常恐惧的感觉,想闭上眼睛,却发现眼皮不听从她的指挥,依旧顽强地睁开着,她流出了眼泪,看着那手掌逼近。

在一片落雪可闻的寂静中,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有人踩着雪走过来,男子修长冰冷的手掌下面,忽然伸出来一只很小的手掌,掌心带着很稀薄的热度,轻轻盖在她的眼皮上,帮她阖上了无法闭上的眼睛。

有一种很冰冷的东西正在流入她的身体,正如此刻的感觉,曲笙寻心里那股恨意又开始沸腾了。

当最后一点庚金被吸入她的体内时,梵音金棺已经完全褪了色,变得十分黯淡,原本天衣无缝的金棺也露出一道缝隙来,涂序的弦月弯刀轻轻一转,刀尖伸入那道缝隙里往上一翘,金棺的棺材盖被蛮力翘起,一股奇异美妙的淡淡药香幽幽飘来。

知道上一个梵音金棺被开启时那些九品天人的下场,这一次涂序和风荷鬼王吸取了教训,不仅提前吃了一颗避毒丹,两人还屏住呼吸,将自己全身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闻到这股熟悉的香气,曲笙寻立刻瞪圆了眼睛,倒在金棺旁边的闻人听雪也惊呆了。

弦月弯刀轻轻一转,金棺的棺材盖被彻底撬开,风荷鬼王一掌挥出,棺材盖被她一掌掀飞,两人小心翼翼走上前,朝那金棺里看去。

金棺里铺着一层红色的天鹅绒,四壁各镶嵌着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此刻密林中高树参天,天光暗淡,夜明珠发出的皎洁光辉在棺内交织流转,似流动的月华织成的一层薄纱,覆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这少女肤白若雪,将身上的白衣白裙都衬得暗淡了,发如乌檀,用缀着珍珠的白丝带编成了一条精巧的发辫,垂在没有起伏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