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 徐应白本想回徐府休养, 毕竟他身份还是太尉, 仍旧是大晋重臣, 一直待在皇宫里面难免惹来非议。
奈何魏珩不?同意?, 对徐应白软磨硬泡,希望徐应白在宫里过完除夕再回徐府。
再加上?谢静微也想在皇宫里面多待几日, 徐应白便也应承下来。
除夕这日雪已经停了, 付凌疑把徐应白抱上?了轮椅,推到外面走?走?。
这些日子, 除却必要的时候,付凌疑对徐应白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白日里就不?用说了,两个人就没分开过,夜晚沐浴睡觉也是一起,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付凌疑会从?后背把徐应白给?抱住,把徐应白揽进?怀里面。而徐应白如今身体还没好全,半夜有时会因为睡不?熟而醒过来,睁开眼?稍微动那么一下,付凌疑就会睁开双眼?。
他警惕性十分强,徐应白身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他强烈的反应。
尽管付凌疑掩饰得不?错,也没有以?前那样偏激和疯狂,徐应白还是能察觉到他藏在眼?底的不?安,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能得到缓解。
徐应白猜想这是因为这一次是真将付凌疑给?吓得不?轻,以?至于付凌疑总是怕自?己出事?,时时刻刻都要盯着自?己,不?敢离开自?己太远,一定要保证自?己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才觉得安心。
跟护食的狼一样。
除夕日还是冷得很,因为怕受凉,徐应白穿得很厚实,除却冬衣以?外,身上?还套着一件用狐皮做成的连帽披风,手里也抱着热乎乎的手炉。
出门前,付凌疑还顺手将帽子兜在了徐应白头上?。
长安皇宫很大,历代帝王在此居住,皇城经过多次扩建与修缮,除却类似冷宫和掖庭的地方,处处都彰显皇家的华贵与大气。
付凌疑推着轮椅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御花园处。
御花园有一片开得正盛的梅林。
徐应白伸手搭在付凌疑的手臂,轻声道:“扶我起来吧,我想进?去走?走?。”
付凌疑依言将徐应白从?轮椅上?面扶起来。
徐应白刚起身,还站不?太稳,大半个身子倚在付凌疑身上?,付凌疑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手小心地扶住徐应白的腰,两个人慢吞吞地往梅林里面走?。
枝头上?绽放的梅花花瓣上?有些还沾着冰晶,清悠的冷香环绕在两人身侧。
“小心,”付凌疑轻声提醒道,“这有个坎。”
徐应白点了点头,脚步迈大了些,跨了过去。而后再走?了一刻钟,徐应白就觉得累了,付凌疑便将徐应白拦腰抱起,走?到梅林里面的一座凉亭坐下。跟随的侍从?也将轮椅推到凉亭边上?。
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徐应白忍不?住偏头往声音源头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身穿大红冬衣,鼻头冻得通红的谢静微。
小奶团子显然也看见了徐应白,惊喜地晃了晃手:“师父!”
除夕难得休沐,少年帝王跟在小道童身后,也双眼?微亮:“老师。”
徐应白朝他们点了点头。
魏珩坐到徐应白对面,开口道:“老师年后有什么打算?”
“先辞官回徐府休养,”徐应白温和道,“等身体好些,约莫会去各处逛逛,府中的暗卫办事?还算利索,若陛下不?嫌弃,就留他们在身边办事?。”
魏珩闻言略有失落。虽然他知道徐应白之后应当不?会再插手朝堂事?务,或许还会辞官,对此也早有准备,但是亲耳听到徐应白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更何况先前杀魏璋时,魏珩其实也在场。他隐约猜出了徐应白的身份,但一直没有敢向徐应白确认。
魏珩纠结了半晌儿?,还是没问出口,只问:“等老师病好后周游四?方,还会常回长安吗?”
“会的,”徐应白温和地笑笑,“倒时陛下可不?要嫌臣叨扰。”
“我怎会嫌老师叨扰,”魏珩摇了摇脑袋,“老师还是叫我阿珩吧,叫陛下我不?习惯。”
“也好,”徐应白温声问,“焦太后和太子的事?,陛下准备怎么处理。”
“皇嫂她不?愿待在后宫,也不?愿十七掺进?来,”魏珩道,“她想带十七同叶家姐妹去益州。”
“我准备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宣布他们的‘死讯’,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认十七做义女,给?她们母女一个保障。”
徐应白闻言安静地看着魏珩。
魏珩继续道:“虽说如此做会对名声有损……”
帝王登基不?久,先帝的遗孀和太子就双双死去,看起来实在是一种斩草除根的狠辣手段。
“但是非功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魏珩抬眼?看向徐应白,“我只要做好当下的事?即可。”
徐应白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少年帝王站起了身,也笑了笑,而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徐应白道:“兄长。”
“嗯……”风雪声响,徐应白下意?识应了一声,而后略有讶异地抬起了头,眼?睛微微瞪大,“…等等……陛下叫我什么?”
他甚至震惊到用了敬称。
魏珩仿佛确定了什么,缓缓露出一个笑来:“兄长选了我,我不?会让兄长失望的。”
话音落下,一个大雪球砸在了魏珩的后背,雪花四?散,谢静微冒了个脑袋出来,大声道:“师弟!别打扰师父和师丈啦,下来陪我打雪仗。”
周围的侍从?简直为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惊慌失措,魏珩却不?恼,他回头看了看徐应白,徐应白叹口气,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
嬉笑打闹声渐渐走?远。徐应白昂头对付凌疑道:“我们也走?吧。”
付凌疑点点头,却没让徐应白上?轮椅,而是半跪在徐应白身前,道:“走?,我背你回去。”
徐应白倾身而上?,然后付凌疑一个用力,轻轻松松把人带上?了背。
这场大病消耗太多,尽管养了这么些时日,徐应白人还是很轻,穿那么多冬衣还套了那么一层连帽披风,也没显臃肿,付凌疑觉得身上?的人跟一片树叶差不?多,没什么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