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长珏不要!!”
花折月惊醒。看着房内熟悉的装饰,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她撑起困顿无力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个没注意,脚上的银链绊了她一下,让她狼狈的摔出门外。
她顾不得疼痛,艰难的爬向庭院。她能够醒来,醉生梦死肯定出了问题。司命一定还在剑主府里。她要去问个清楚!
地上的小石子刮破衣衫,细嫩白净的手也擦出了道道血痕。花折月咬牙爬着,视线里终于出现一双靴子。
“你这又是何必。”司命不复平时的轻挑,表情严肃而沉静。
花折月攥住他的衣角,一字一句:“告诉我,长珏去哪了?”
司命将她扶起来冷冷淡淡:“折月姑娘何必问这么多。”
“告诉我!!!”花折月红着眼睛怒吼。手上的鲜血在司命的衣袍上留下斑驳血迹。
“问了又能怎么样?”司命冷嘲,“折月姑娘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上空似有流星飞过,冷风离院中越来越近。定睛一看,原是一把剑从远处飞来。
这把剑裹夹着腥气冲着花折月而来,准确无误的斩断了她脚上的银链。
花折月脑子一嗡。这是断了一半的破荒。
它穿越千山万水来达成主人的最后一个心愿。
咚――
九重阙忽然传来钟声,足足敲了九下。九下,一向是身份尊贵的上仙陨落才会享受的次数。
花折月已不必再问。
“所谓醉生梦死,不过是长珏的谎话。他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进入深渊。”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过于麻木,司命慢慢开口,“他曾说过,陨落可能是必定的命数。巫已经消逝在岁月中,同为祖神的孩子,神器之主又何尝能够幸免。或许不久将来,我也将迎来寂灭。”
“他为苍生而死。战死深渊,说到底这是他的选择。若是苍天怜悯,他能够窥得一线生机,换个面貌将来再与你相见。若是不能,你与他恩爱一场,他定然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花折月惊叹自己的冷酷,她并没有多么的痛不欲生,心里想的是司命话可真多。长珏死了,她为什么不会过最好的生活?
等司命也走了,庭院一片死寂。她在地上坐了一会,恢复了力气,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残剑与锁链,走出了剑主府。
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云海翻涌霞光烂漫依然美丽的令人落泪。她曾在此,见他风华灼灼,人生得意。
骗子。她想,她才不会为他难过。
“是不是从来你只有你自己?”
“吾妻看起来总是那么孤独。”
“可怎么办,永永远远,你忘不了我。”
这么久,她喜欢他,害怕他,怨恨他,纠缠拉扯的故事终于结局。花折月终于泣不成声,天大地大,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他怕她孤独,却忍心只留她。
天上的长珏仙君,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骗子。
啊,我本来是想把后续的一段加上,但是写下来居然四千多字,算了算了我放番外了。不是be,目前就这样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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яōúщén⒩ρ.мe 番外:归寻一
世界终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停止运转。哪怕有长珏孤身入深渊斩断通道,魔族还是得到了力量。安逸惯了的神仙们,失去剑主后慌忙应对。此后三界兵戈征伐乱哄哄过了三百年。
这种本质是抢地盘的活动,涂山这类遗族不愿站队,纷纷封山避世。等战事平息后。人间竟已换了新模样。
向来生诞于死中。毁灭是重建的初始。战争虽给人间带来不祥,但又奇迹般的唤醒了凡人封存的灵气。人间界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有所成的修道人。
涂山解禁那一日,阿酒一脚踹开花折月的洞府。看着蜷缩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的好友,她仿佛一个老母亲看见自己吃喝p赌样样俱全的大儿一样怒其不争。
“你还要这死样多久?三百年了,你还要颓几个三百年?难道你离了他,你就真的不能活了吗?”
“你不能呆在家了。你给我出去,去外面吊男人去!”阿酒怒目圆睁,将她从床上揪起来,“一个不行就两个,质量不行,就数量取胜!”
花折月顶着个j窝头微弱的反抗:“……我只是熬了个夜……”
话音未落,便见阿酒几拳就把床给锤塌了。还不解恨,还捏决让它碎的不能再碎。
花折月:“……”行吧,我闭嘴。
阿酒这是怕了。长珏死后的第一百年,花折月整宿整宿睡不好觉。整夜,她从涂山的另一头,徒步走到另一头。从月升之始走到日出之时。
第二百年,花折月开始长睡不醒。她抛下所有事务,不出洞门一步。素瑞长老拦下想要闯门的阿酒,说:“或许折月,只是想在梦里再见一见不能再见的人。”
第三百年,她已经很少会想长珏。某一日突然翻到那把断了的破荒与锁链,她竟有一瞬间想不起长珏的脸。那天夜里她被久违的旧梦惊扰,醒来眼泪竟打湿她的枕侧。
于是,她领了族中任务,背着断剑带着曾经囚困她的锁链漫无目的的在三界晃荡了十年。
她见过了许多人,却始终没见到最想见的人。所以她又回到了涂山。
涂山解禁,族长本有很多事务要应酬,却又专门找到花折月,递给她一个拜帖。
“去不去全看你自己。”族长意味深长。
花折月打开拜帖,只见上头写着“剑阁掌门秦欢”六个大字。她轻而易举的便从记忆里翻出一个青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