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骨扇也像被唤醒似的气势汹汹地抬了抬头,“亦或是这……”

郁棠随手抓过一旁的干帕子,囫囵扔到了季路元脸上。

季世子不闪不躲,任由那绸制的锦帕不偏不倚地盖住他的半张脸,昏黄的烛火飘忽晃动,就此将一片朦胧旖旎的氤氲光晕尽数投在了他显露在外的挺直鼻梁与形状姣好的浅色薄唇上。

杏红的流苏款款垂落,似遮非遮地掩着他那张冷□□致的俊俏面皮,红白交织糜.糜.艳艳,合着软枕边披散的如水墨发,恍惚间竟将他衬托得一如志怪话本里扇惑人心的妖冶山魈,轻而易举便能勾人心魄。

偏生那撩.人心弦的山魈无知无觉,仍在喋喋不休地持续犯着浑,

“怎么了?不是阿棠自己要求的吗?要按照我们平日里安寝时的那种抱法,好好地与我抱上一……”

郁棠攀住他的肩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喉间的凸.起上吻了一下。

季路元瞬间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郁棠便也安安静静地候着他的反应,瞧着他身躯立时僵硬,手臂像个傻子似的抬起又落,落下又抬,最终握住锦帕的一角团成一团,泄愤一般猛地攥紧在了掌心里。

“……郁棠。”

季路元垂首敛目,黑黢黢的眸子里不再是清贵温煦的轻松笑意,反倒沉沉黝黯,隐隐闪着些贪婪凶猛的掠夺光芒。

“你得明白一件事,我在你面前可一贯没什么自制力。”

他当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诩得心应手地与她逗乐,却不想他二人之间本就是卵石不敌,郁棠只需轻飘飘地来上这么一下,他那股子游刃有余的浪荡劲便会一如熊熊野火迎风燎原,转眼焚得渣都不剩。

“你的病还未好利索,眼下还不是时候,需得再等等。”

他极度克制又恶狠狠地道:

“所以你自觉一点,别招.惹我。”

郁棠暗戳戳地翻了他一记白眼,心道若是论起倒打一耙,他季某人在大勰认第二,必然无人能认第一。

面上倒是乖巧地‘哦’了一声,银白的牙尖随即亮出来,又不轻不重地磨了磨他的耳垂。

“季昱安。”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时莫名其妙地生出此等惹.火挑衅的大胆行径,或许是静谧的暗夜给了她胡作非为的资本和勇气,又或许是方才季路元的那句‘需得再等等’激得她果断抛弃了先前所有的犹豫与顾虑。

郁棠神色平静地直视着季路元,手指伸出去,轻轻抚了抚他因为极度忍耐而泛起绯色的纤薄眼皮。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似乎始终都在错误地等待着某个完美的时机,等到离宫,等到解毒,等到上一辈恩怨事了,等到她身体康复回归平卢,等到他二人面前再无阻碍……

此时此刻,她却突然不愿再等下去了。她想,就选现在吧,就在这里吧,大不了由她来主动,总归着季世子看似杀伐果断恣睢不羁,实则却是怂得要命,关键的时候总要她来推着走。

“确实是我说要抱的,”郁棠又轻又缓地开了口,“所以我们继续抱啊。”

“……阿棠。”

季路元的额角与某处同时应景地跳了一跳,他闭了闭眼,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确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郁棠伸手推他,“不抱算了,你放开我,我要去外头喝唔……”

话未说完,季路元已经一个翻身,擒住她的双手拉过头顶,又凶又急地亲了下来。

如同一匹被饲养着的狼,欣喜若狂地接住主人扔来的骨头,他反客为主,再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望,饥渴又迫不及待地啄着她的唇角,甚至睚眦必报地露出牙尖,自她的耳垂一路啃.咬.向.下。

细小的齿.痕像是拔营行军中的显眼信幡,伴着唇.舌一往无前挞伐前进的勇猛征程,招摇又盛气凌人地耀武扬威。

信幡很快蔓延至浅粉的膝.头,郁棠被他荒唐的意图惊得一抖,抬脚就要踹他的肩膀。

“季昱安!你不会是要……”

季路元含含糊糊地应了她一声,“我没轻没重的,手里一时又没有膏脂,先……,不然我怕你会疼。”

“不行!”

郁棠几乎是薅着他的头发要将他拽起来,

“我不需要!你轻一点不就好嗯……”

她说不下去了,极善倍道而进的季世子已经将信幡放到了从未到过的位置。

浅浅的水声和微妙的吞咽之声相互奏响,郁棠不住颤抖,她不敢再看,只得难耐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阿棠。”

季路元冷不防出声喊她,声音从下头传过来,闷沉沉地不大真切。

“做,做什么?”

郁棠顺势低眸,看着谪仙似的季世子顶着唇边两抹晶亮的水渍,极其记仇又小心眼儿地开口问她,

“这一次,有感觉了吗?”

72 ? 训诫

◎“好爱阿棠,阿棠是渡我出孽海的神佛。”◎

‘有没有感觉’这个问题, 季路元几乎问了她一整夜。

从一开始拔营插旗时的有没有感觉,到中途顶.撞作怪时的有没有感觉,再到后来中场休息, 神清气爽的季世子将气喘吁吁的郁棠抱坐在膝头,耐心细致地喂她喝水时,都要抓着饮水的间隙一本正经地问上她一句,

“阿棠, 方才的那一次, 你有没有感觉?”

郁棠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幽愤水鬼,顶着满头满眼的嫌怨忿忿睨他, “季昱安,你能不能别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