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被她的冷静感染,也不再那么紧张,关怀道:“那大娘子吃些早膳再回去吧,你昨晚就没吃什么。”
她考虑着要不要去太清观的膳堂里问问,又听孟惜和说:“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们回去的时候路过康门街,去唐三娘包子铺买包子吧,我喜欢她家的糖包子,你喜欢梅花包子,都许久没吃了。”
上次和妹妹一起来太清观时还没有胃口,但现在睡了很长的一觉,忽然觉得饿了,也很想吃。
迈出客房门,孟惜和感受着暖和的日光照在身上,心情莫名的好,她说:“今天天气很好。”
雪柳看她高兴,也跟着笑:“是啊,是今冬难得的好天气呢。”
孟惜和快到午时才回到林府,回去前她就准备好了,无非是林渊大发雷霆,在府里等她算账。
两人再吵一架,或是再打一架,有什么好怕的吗?
孟惜和想通了,她就不该假模假样做个好妻子,她该后悔让林渊娶她。
可惜,怀着昂扬的斗志回到林府,却没能见到林渊。
“昨夜郎君在姨娘们那边,尽早还未醒来,就有宫中的内侍过来传旨,要郎君进宫伴驾。”
皇帝有召,不管官员在做什么,自然都要立刻前去,不能让皇帝久等。
所以林渊的随从把人喊醒后,林渊什么都来不及做,换了身衣服,就直接进宫了。
“离府时郎君脸色很难看,连脑门上的伤都没来得及遮掩。”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说了。
之前也有这种事,林渊的书画才学被皇帝欣赏,偶尔遇上好书画,就会唤他进宫。
既然他现在暂时腾不出手,那她就再抓紧时间给林渊添些堵。
“把之前没处理的那些礼帖都拿过来。”孟惜和在自己的小书房坐下。
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送礼的都是家里亲近的亲友。林渊交游广阔,又有他祖父给他留下不少人脉,需要维系的关系很多都很重要。
但关系的维系需要用心,破坏关系却很容易。
“这几家,回礼的时候送几匹粗布就行。”孟惜和挑出几分礼帖,吩咐雪柳亲自去办。
这几个都是林渊现在或者以后的政治盟友,关系不错。往年送的礼物都再三斟酌,不能太厚也不能薄,针对他们各自的性格和后宅夫人的性格,也不能太市侩粗俗,得又体面又显出用心。
今年孟惜和准备的这一份礼可谓是敷衍至极,他们收到这样的礼,不管怎么想,对林渊都会有意见。
这人和人来往,有什么意见能说出来倒还好,不说的话,心中就扎了一根刺。
更何况,这还不是孟惜和给他们埋下的第一根刺。
看起来都是些“小麻烦”,但这些小麻烦多了,就是会让人焦头烂额。
林渊总觉得自己是办大事的人,而她不过帮着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个无知妇人。
那就让这位成大事者,看看这些小事能把他拖累到什么程度。
处理完这些小事,孟惜和又拿来纸笔,开始平心静气地描摹字帖。
若林渊在这里,就会发现,她写出的字迹和他一模一样。
这是前生与林渊的八年婚姻里,孟惜和学会的,起初是为了帮他。
不过现在,孟惜和重新练起他的字,是为了用这字迹写信,给颖王的爱妾黎霜写。
雪柳将她练完觉得不太满意的字放进小炉子里烧掉,又把她觉得可以用的收起来,这些会隔一段时间就通过她们收买的人,送到颖王府去。
这是林渊和颖王爱妾私通的罪证。
天擦黑时,林渊才从宫中出来,他是被人抬回来的。
这把林夫人和向来不管事的公公都吓到了,纷纷赶来探望,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你在宫中冒犯了陛下?”林夫人忧虑。
林渊脸色苍白,嘴唇完全失了色,孟惜和站在一旁,却看见了他眼里的愤然和躁郁。
他定然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让他大失颜面的事,才这么一副样子。
“没什么事,不必担心,连累不到家中。”他对焦急的父母说。
林渊躺在床上,长裤挽起,一对膝盖红肿发青,侍女正跪在他身旁小心给他药敷。
这画面看得林夫人不停抚胸口,口中连声追问:“你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膝盖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跟娘说说啊!”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一个内宅妇人,爹区区一个翰林图画院的待诏,难道又能帮到我什么吗?
林渊心中不耐烦,抬手按了下额头,他现在正因为宫中发生的事而满心混乱,哪里有心思安慰家里的女人。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突然,林渊被人喊醒时,甚至来不及为妻子的冒犯而愤怒,就先进了宫。
本以为只是如往日一般陪同陛下看画赏字,但今日他在殿门外候了许久都没能进去,只有一个小内侍来告诉他,静王殿下正在陪陛下下棋,让他等着。
往年静王难得在宫中露一次面,今年却连着两天进宫,皇帝十分高兴,拉着他下棋。
林渊只得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静王殿下出来,林渊也没能见到皇帝,而是得到旨意,让他去替静王作画。
静王要他画雪景,天寒地冻,站在湖边,连一个火炉都没有,林渊在家中开一扇窗赏雪屋内都要放几个炉子,哪受得了这寒风,冻得手脚僵硬,自然也画不出什么好画。
画呈上去,据说静王很不满意,觉得他敷衍。接着就有两个趾高气扬的内侍过来,喝骂他对静王不敬,压着他在静王宫中跪了两个时辰。
到宫门快落锁时,他才被人送出来,从头到尾,静王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林渊咬着牙才忍住了痛呼,险些没从静王宫中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