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蓦然回到前两天，赵与还没出事的时候，两个人依偎在家里看笔录资料，她说：

“谁会对我这么了解？还有那些字迹，为什么每个案子她都能在现场留下那句话？我之前在美国，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案子。回国后却一直缠着我。”

当时，她捕捉到赵与脸上一闪而过的检索反应，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赵与说：“没有。”

她应该追问下去的。

因为赵与在那一刻已经开始怀疑欧阳镜。也只有欧阳镜，能够完成所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但这份怀疑只产生了一秒，就自己踩了回去她深受恩师教诲，如何能在这时心生怀疑？

她应该追问下去的。

赵与拿她最没办法了，一定会说。

这样，她们就会多一层防备。她就不会答应让赵与一个人带队去落鸥灯塔，也不会有爆炸，更不会失踪。

“赵与在哪？”

她直勾勾盯着欧阳镜，恨不得立即将这层虚伪的君子皮囊撕碎：

“还有梅昭、豆豆，她们到底在哪？”

欧阳镜平静地与她对视，似一堵永远吹不破的墙，毫无破绽。

她没有说话，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平淡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5:59。

红色秒针按照刻度一格一格地转动，直到返回12点的起点，16点整，佟华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彭局......对，您怎么知道......刚刚带回来，正在审讯......真的么......这个得要文件，没有文件，我不敢放人......”

接着，佟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似乎电话对面咄咄逼人，毫无商量的余地。大概一分钟之后，佟华终于挂了电话，试探地看向柳回笙，抬手，摁掉桌上的监控器按钮，切断监控室的信号。

“欧阳老师......她的保密任务，是抓捕Thanatos。”

第150章 故布疑陣（一）

第150章 故布疑阵（一）

大山深处的寺庙藏在最僻静的幽谷, 丛林笼罩，峰峦蔽日。几乎看不到光线的峡谷深处，沉重的钟锤撞击生锈的青铜钟面, 击穿古老尘封的传说。

嗡嗡嗡

悲壮的声波闯入地脉, 冲上苍穹，天地颠倒对换，半空浮起灰尘和数不清的石子, 人体失重飘上高空，在浩瀚的视野里变成细小的火柴，在漫漫黄沙之中，晃眼自焚, 魂飞魄散。

“小柳, 你先冷静一下, 回去休息两天。”

办公室, 柳回笙坐在窗口，盯着户外结霜的叶子，眼珠一动不动。

如果没人叫她，她能这么坐一整晚。

佟华上前，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下, 给她开了一张请假条，让她先回去。

“我不回去。”

眼珠直勾勾盯着前方：

“欧阳镜在编故事。”

佟华叹了口气：“最有嫌疑的犯人突然洗清嫌疑,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那是彭局亲自给我来的电话。那个红头文件我看了, 早在你回国之前，她就开始做这个任务了。现在我们刚好也在查Thanatos, 之后, 可能得让她加入进来，共享一下线索。”

柳回笙没有说话,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结冰一样坐在那里，望着窗外，似乎要通过这扇窗进入一个折叠的异世界。

她没有阻止佟华。

一则，目前他们找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欧阳镜。如果欧阳镜不是Thanatos，这些线索将毫无意义，共享与否，没有区别。

二则，她总觉着，在这个看似自由的世界里，她、赵与、乃至整个警队，都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着。即便她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将矛头对准欧阳镜，脚步往前一迈，又重新回到那股神秘力量的股掌之中。

“师姐！”

冯晓静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向岿然不动的背影，似乎随时要碎掉一样，于是压低声音，吃力开口：

“绑匪传邮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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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经过网络安全员过滤后的邮件投到大屏幕上。

那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片连皮带肉的刚拔下来的指甲。

第二张，是半昏迷地趴在地上的赵与，眼睛闭着，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没有完全昏迷，但忍受着极其剧烈的痛苦。黑色的警服看不清是汗还是血，只觉得濡湿，整个人都被焊在水泥地上。掌心向内的左手可以看到拔掉指甲的大拇指包着纱布。镜头的位置看不到无名指和小指，食指中指无力地弯曲着，似乎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第三张，是赵与的警员证。被剪成扭曲的两片，裂口刚好切开证件照，沿着脖子横切。

佟华带着人分析线索：

“目前不算太坏，赵与还活着。指甲应该是她的，死神像对待前面绑架的三个人一样，拔下一根指甲。这个警员证不清楚有什么目的，大概是威胁。警告我们不要追查，否则会对赵与不利。”

他按照寻常绑架案那样分析，说话时而断续，因为他无法忽视最后一排的柳回笙眼睛瞪得溜圆，脸色惨白，嘴唇抿死，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仿佛看到世界末日。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赵与跟柳回笙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但大家心知肚明。佟华接触二人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医院的枪击案，柳回笙宁愿自己死也要冲上去救赵与，赵与也在枪管面前，将柳回笙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