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有什么反应?”

“起码有一点惊讶,你就好像一直知道这件事一样。”

“身为一个退休的刑警,我认为我见过的世面还算多。”欧阳镜的答案无懈可击。

“所以,听完之后,您有什么高见么?”

欧阳镜端起玉白的茶盏喝了一口,评价道:

“我认为,小与做不出这样的罪行。”

那一刻,柳回笙极度失望,不得不再次强调:

“但是Thanatos不是赵与,我是说,她不是之前的赵与,是赵与失踪两年后,她以赵与的身份重新出现。”

“我明白你的意思。”

欧阳镜眼神淡淡:

“小与从进警队第一天我就看着她,纵然中途卧底两年,跟你受害的时间撞上了。但,如果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察觉。即便是你,也不能复刻小与所有的生活习惯。更何况是Thanatos。”

“你提醒我了。”柳回笙的眼睛一虚,“赵与没有家人,朋友也很少。Thanatos想要冒充她,只用消除一个人的疑心。”

“谁?”

“你。”

“我?”

“没错。你是前后跟她接触最多的人,只要让你相信,那个人就是赵与,那么,别人也会跟着相信。”

在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怀表在欧阳镜眼前合上,一个漆黑的看不清人脸的人凑到她面前,陌生的音色如蛇蝎的毒素一般蛊惑道:

“我是赵与。”

失去意识的欧阳镜毫无抵抗能力地接受这场催眠,就像电脑接受程序员的代码一样,任由这段人工记忆钻入脑海。

“你是赵与。”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所有线索才能串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猜想凭空而落,欧阳镜盯着柳回笙,露出当天的第一个表情嘴角一侧扬起。

那是一种笑,不过代表的不是高兴、愉悦,而是不屑。

柳回笙抓住她的表情破绽:

“你这个表情告诉我,你很不屑。”

欧阳镜掌心向上抬了一下,解释说:

“柳小姐,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擅长催眠术的人,会那么容易被另一个人催眠?”

“因为只有这样,逻辑才说得通。”

“那你为什么觉得,你的猜想一定是对的呢?”

“什么意思?”

欧阳镜平和地解释: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产生怀疑,就像踩在脚下的玻璃出现裂纹。即便科学证实,那种程度的裂缝能够承受300公斤的重量,但你的脚,再也不会踏上去。”

柳回笙几乎听不进她的话:“所以,你还是觉得,赵与不是Thanatos?”

“这句话我没说过。”

跟先前一样,欧阳镜不会说出任何结论性质的看法,接着往下说:

“我们回到最开始。伤害你的是个女人,但据我所知,连环杀人犯,尤其是手段这么残忍的杀人犯里,女性很少。你说得对,那个叫Thanatos的女人可以整容,可以化妆,取代一个你的熟人,从而密切地监视你。但,为什么非得整容?如果她没有冒充赵与呢?如果一开始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她就是Thanatos呢?”

柳回笙的呼吸凝滞:“不可能,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被抓之后,入狱、庭审,我全都在场。”

“柳警官,别太自信。”

欧阳镜的眼睛微微眯起,善意提醒道:

“别忘了,你被囚禁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那个被抓的Thanatos有可能是替身、是烟雾弹,甚至可以是Thanatos催眠后甘愿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替罪羊。

亦或者,Thanatos完成了越狱,或者在监狱里培养出另一个Thanatos,出狱之后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到中国来抓柳回笙。

只要产生疑虑,那么,思绪就会像原子弹爆发的颗粒那样充斥空间的每一寸角落,跟肉眼看不见的灰尘杂糅一起,混沌纷杂地钻进肺脏,渗进血管,流遍全身。

“她究竟想干什么......”

柳回笙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没有思想,脑中陷入闭路电视脱离信号的雪花白屏,嗡嗡地散发嘈杂的电流音。

肩膀突然一紧,扭头,是欧阳镜的手。她表情淡然,眼睛不露山水,说的话却是宽慰的:

“别想太多。你先回去,刚好柚子熟了,你带两个走。我家柚子挺甜的。”

那天,柳回笙不敢回家,因为隔壁就住着赵与。她只得去商场买了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借宿到陈豆豆家中。

没有案子,也没有新任务,那几日的工作尚算平静。坐到最后一排的工位,跟赵与隔开足够的空间,到点就打卡走人。

意外的是,第三天,下班的去路被赵与拦住,同时,一份资料被强行塞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