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1 / 1)

骨咄禄意味不明问道:“王爷认识这名刺客吗?”

楚圭并没有解释太多:“谈不上认识,你不是想说服西陵出兵帮你夺得可汗之位吗,有一个重臣一定会极力反对,但是如果有了这个人在手,我们就可以除掉他,说服帝君助你。”

骨咄禄闻言目光闪动,眼底难掩贪婪之色:“诚王殿下,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该如何感谢你呢?今天宴会上你一直在试图说服我不要娶你们的公主,不如就用这个做交换好了。”

楚圭闻言心中冷笑,都说突厥人贪婪成性,果不其然,区区一个女人就想换自己帮他夺位,想得倒美:“使臣如果真的想感谢本王,不仅不能放弃这门婚事,而且还要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执意迎娶公主,任何人来劝你都不能听……”

他说着顿了顿,一字一句提醒道:“除了本王。”

云复寰已然不能再用了,他上次敢杀了阎拓把对方的头挂在城墙上,那就说明已经和自己彻底撕破了脸皮,定国公府和老七有姻亲关系,也不能拉拢,那么就只剩下镇国公府的褚家。

楚圭目光幽深,他今夜前来本是为了和骨咄禄商量求娶公主一事,让对方帮助自己拉拢褚家的势力,但没想到阴差阳错钓上一条大鱼,那名刺客长得和云复寰如此相似,他就不信这两个人没有关系。

阿念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王府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

今早天才蒙蒙亮,侍女像往常一样端着早膳进屋,结果因为忘了关窗,枝头的鸟雀便悄悄飞到了桌上啄食米粒饭菜,然而还没等她伸手驱赶,骇人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那些鸟扑棱着翅膀想要逃走,结果翅膀还没来得及扇动几下就接二连三掉在了窗沿上,双脚抽搐,羽毛脱落,分明是中毒的征兆。

王爷也就罢了,性子一向温和,从来不会重责下人。

世子却就不同了,他在得知此事之后脸色阴沉骇人,直接让亲兵把王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负责后院膳食的杂役和掌勺全部被叫到了院中跪着,就连那名负责送膳的侍女沿途经过哪些地方,遇到什么人、和谁说了话,凡有牵扯的都被捆得严严实实送了过来。

九月的天依旧有些燥热,聒噪的蝉鸣透过树叶传到了高墙外间,往常清幽的白帝阁中此刻跪满了奴仆,俱都心惊胆战不敢出声,冷汗顺着额头淌落,一点点浸湿了身上的衣服,那种惊人的痒意几欲把人逼疯。

“还是不肯说吗?”

他们头顶响起了一道低沉淡漠的男声,语气不见任何歇斯底里的怒意,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但恰恰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早在一刻钟前,负责蒸饭的厨子因为没说实话,两只手就被世子命人一截一截剁了下来,然后又一截一截强行喂到了嘴里,那个厨子吐得撕心裂肺,把头都磕烂了想要招供,世子却说自己没兴致听了,让人把他拖下去当柴火烧。

不是喜欢做饭的时候往锅里加东西吗?

那就让他加个够。

“本世子的耐心不多,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倘若再无人招供,那就不必再审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全都砍了喂狗。”

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闻人熹单手支着头,懒散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狭长的眼眸轻阖,手中把玩着一柄泥金竹骨折扇,洒金的扇面在他修长指尖的操控下翻成了花,却并没有带来多少凉风。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说自己还有家小要养,只是对饭食下毒一事全然不知,求世子饶他性命。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马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没过多久满院都是哭嚎声和哀求声,一度盖过了院中的蝉鸣。

“哗!”

闻人熹毫无预兆收起折扇,闭目听不出情绪的道:

“既然没人招,那就全部都拖下去!”

院子里除了仆役,另外还有一百名杀气腾腾的西军精锐,闻言立刻就要上前执令,谁料就在这时知檀忽然推门走了出来,在闻人熹身旁屈膝行了一礼,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回禀世子,王爷请您进去。”

闻人熹就知道楚陵容易心软,所以刚才审问仆役的时候没让他出屋,现在无缘无故叫自己,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求情。

闻人熹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扇子一扔,起身进了屋

因着是酷暑时节,屋里的香炉已经换上了冰盆,半透明的冰块化了不少,碰撞在瓷壁上啷当作响,水色漾漾,盆底的粉彩锦鲤好像要活了似的。

闻人熹大步走到榻边落座,尽管他极力收敛周身残留的冷意,但那股血腥气还是难以散去:“找我有事?”

楚陵正躺在床上装病,毕竟他是众所周知的身子骨不好,今日饭食中被人下毒,受了惊吓“大病一场”也是应该的,他声音虚弱,间或伴随着一阵低咳:

“阿熹,本王听萧犇说下毒的事都是厨子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不如小惩大诫,放其余人一条生路吧。”

闻人熹面无表情挑眉,出乎意料道:“我知道,所以只杀了那个厨子。”

楚陵恰到好处一怔:“那你为何还要继续审问他们?”

闻人熹伸手替他把滑落的薄被拉了拉,声音低沉:“吓一吓他们罢了,若是把旧人全部换掉,只怕容易混进来更多图谋不轨的人,今日杀鸡给猴看,下次如果再有人收买他们,心中就会有了忌惮。”

但他深知这个办法并不稳妥。

只有千日捉贼的理,哪有千日防贼的理,偌大的王府仆役足有上百人,想安插眼线简直轻而易举。

闻人熹虽然不知道那个厨子是受谁指使,但直觉告诉他和北阴王脱不了干系,对方曾经用这种办法害死了不少官场对家,心中的焦虑和烦躁一刻比一刻浓烈,让人坐立难安。

世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他怎么可能一边替北阴王夺位,一边还痴心妄想着和楚陵岁月静好呢?

北阴王若想登基,必然要除掉那些挡路的皇子和帝君,届时就算自己真的保下楚陵的性命,对方恐怕也要恨死自己了吧?

闻人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在北阴王和楚陵之间做出抉择了,今日的事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警告,如果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只会把楚陵从他身边越推越远。

闻人熹牙关紧咬,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舌尖都尝到了血腥味,家族这些年的小心隐忍和父亲斑白的鬓发从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变成了他漆黑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然和野心。

“楚陵”

闻人熹忽然出声,他从来没这么叫过楚陵的全名,以至于冷不丁开口让人怀疑鬼上身了,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仿佛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一字一句认真问道:

“你想当皇帝吗?你若想、我举全族之力助你!”

当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屋内瞬间陷入了死寂。

第132章 我希望你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然父子之情……

野心这种东西, 便如一岁一枯荣的野草,稍微撩拨就会燃起无边无际的大火,再也扑不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