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 那就赌一个云上仙尊不会对她拔剑……
记录世间所发生过?的一切的文官死?了, 死?在了他曾经短暂信任过?的修真入道人士手?上。
在他踏上巨大的船只前,曾经有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让他不要那?么天真,可惜他没听她的话?。
他的骸骨被埋葬在与家乡隔着一整个不净海的昆法大陆,这里几乎没有凡人, 这里也没有他的亲朋好友, 这里曾经是?一座荒山, 依附他的灵骨,这里后来拔地而起了一座仙山宗门,并且短时间内一跃成为仙盟排名第三的大宗门。
“黄苏死?后,天命文官后继无人, 唯有轨星阁保存其右手?白骨于殿堂勉强能读得命轨星盘一二……当年的战争, 沙陀裂空树的真实?历史也随之被彻底掩藏, 没有人记得这些事,甚至他们再也不记得发生过?那?样长时间的战争。”
道陵老祖目光重新落在平静水面, 鱼竿轻晃。
“就像是?原本便是?拼凑起来的画卷, 被人用火焚烧掉一块。”
伴随着鱼漂发出的轻微响动。
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幻, 拔地而起的宗门大殿,琉璃瓦顶的辨骨阁,宏伟气派的宗门祠堂,人来人往于山门前下跪祈求寻仙问道的弟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凡人的骸骨之上。
宴几安第一次得知这件事,不可谓之不震惊, 突如其来的冲击就像是?一切大义凛然被撕下了掩饰太平的表皮,露出其下狰狞
他突然明白, 那?些偶然窥视部分真相的修仙界弟子?爆体自裁究竟因何?。
观念崩塌, 道德沦丧,修仙入道人士曾自诩高高在上,不与世俗争, 然而在那?一刻,他们或许意?识到?曾经追寻了一辈子?的“道法自然”都是?骗局。
他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并非天道赐福,而是?靠着一双双沾满鲜血的手?换来。
是?道心乱了。
所以爆体自裁。
从木舟上站立而起,云上仙尊也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张素来鲜少情绪的面容上找不着聚焦。
这般模样,道陵老祖却不意?外,她依旧是?笑着冲他招招手?:“急什么?坐。”
无论如何?宴几安却是?坐不下来,知晓净潭之下是?什么的他如今如坐针毡,更有识海翻涌,肩膀上的伤口?越发疼痛,那?足够腐蚀五脏六腑之痛逐渐蔓延至心脏
“从小到?大,师尊与我早已诉说修仙界与凡人的战争,说沙陀裂空树的枯荣,说我与神?凤曾经为这世间做过?的种种,您总告诉我,这件事不可与外人道,徒弟从未问过?缘由?。”
宴几安目光定格于女子?唇边的笑容。
“而今徒弟却突然想问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黄苏?
为什么要掩埋那?段战争历史?
他呼吸因此?变得凝滞,屏息静气,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傻徒弟。”
面对他的质问,懒散斜靠木舷边,美?艳女子?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蹭鱼竿,轻轻一哂。
“你且回答为师,现如今除却沙陀裂空树枯萎这一事,这三界六道,何?苦有来?”
宴几安愣怔。
“无论弥湿大陆或者昆法大陆,不言他化自在天界又或妙殊界,所有生灵的爱恨嗔痴,都伴随着黄苏的那?一把白骨入土烟消云散……”
女子?终于抬眼望向他,似叹息,也似询问。
“怨念与恨是?什么好东西,需要被铭记于心?执念又是?什么好东西,需要被纸笔记下?是?否每一段战争都有被纪念的意?义?忘记恨,放下恨,让一切重新开始,何?乐不为?”
宴几安答不上来。
“凡人贪婪,残暴,对于力量拥有偏执的狂热。从古至今,是?我们,在惧怕他们。”
道陵老祖淡道,“大日矿山之行未使你参悟此?事?仔细回想,当那?些凡人发现自己获得了足够反抗修士的兵器,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造反。
凡人们第一时间以暴力抵抗大日矿山修士监护者。
他们引发一场了无法收拾的暴乱。
木舟上,女子?轻轻挥了挥衣袖,柔和而无声的力量牵引着云上仙尊重新落座木舟,木舟轻晃荡漾水波,他面色迷茫如三岁稚童
是?对的吗?
牺牲一人,完成三界六道之大同,求得太平之盛世。
“师尊……”
“嘘。”
女子?指压唇边。
“是?修仙界愧对于黄苏,但有些事,不可知之不可为而不为……傻徒弟,不要怪罪埋怨前辈们曾经做过?一两?个看似错误的举动不够光明磊落,拔出剑刺向友人的那?一刻,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比任何?人都愧疚与痛苦?”
……
大概是?前尘往事过?于震撼,有好一会儿宴几安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他如一尊雕像呆呆坐在那?,仿佛真正的入了道。
倒是?道陵老祖等得打了个几个呵欠,鱼竿握在手?中始终毫无动静,她倒也是?好耐心等着她的呆徒弟开窍。
终于等得天地混为一体,日月轮替之息,云上仙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眸:“师尊此次入梦,所为何?事?”
道陵老祖盯着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