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宗百年宗门灵脉根深蒂固,灵气充盈,前有真龙坐镇,后续神凤降临,眼瞅着?山间灵雾环绕一日胜过一日。

宗门弟子都摆好?了姿势以为即将?迎来宗门百年名望高光时?刻,也就一晚上,月落乌啼,星空隐晦,太阳升起,突然什么都没了。

南扶光来到了净潭,溪水看似与平日毫无不同,溪水活跃叮咚流淌,于净潭边蹲下伸手?触碰水面,纯净溪水于指尖流淌。

她回头?问身后立着?的人?:“钓鱼吗?”

杀猪匠:“没鱼了。”

南扶光:“钓鱼吧。”

杀猪匠转身入了树林,不知道从哪弄来鱼竿,甩了杆随意坐下,南扶光挨着?他坐下,告诉他,净潭不止是云天宗的阳光普照抽奖池,听说净潭下是宗门三山相叠交汇的主灵脉,千百年来,云天宗依靠此灵脉与独一无二的轨星阁稳居仙盟前三,没有它们,云天宗大约不过也就普通大型宗门尔尔。

杀猪匠:“你想说什么?”

南扶光下巴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这事我不敢说,我觉得现在净潭下空了。”

杀猪匠:“嗯?”

南扶光:“灵脉是可以被取走的吗?”

杀猪匠说,灵脉到底是山脉根本还是一件物品,如果是一件物品就可以被取走,你们修仙界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南扶光又不说话了,两人?之?间短暂陷入沉默。男人?无趣地摇晃空无所获的鱼竿,等?他想起周围实在太安静转过头?时?,发?现身边的人?脑袋埋进?膝盖里,像是一朵枯萎的蘑菇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理她的,但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鱼竿的末端挑开了她的一条胳膊。

在看到那张被眼泪浸湿、湿漉漉的脸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时?间转换器应该用?在这种场合才对啊。

人?类的情绪永远像是不会停歇的摆锤,一会儿想通了,下一瞬间又想不通了,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还在跟他进?行飘忽对话的人?此时?鼻尖通红泛肿,因为水泽晶莹透亮,像泡在水里的圆萝卜……

通红的双眼被泪水盈满了,在她茫然抬起头?的时?候,凌乱的发?丝黏在眼角,泪痕随之?变得乱七八糟。

眼泪就像是止都止不住一样还在往外冒。

云天宗大师姐自己哭到一脸懵。

瞪着?快要哭瞎的眼与杀猪匠对视几秒,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她压根什么都看清,紧接着?她就像后颈上的某根筋被削了似的,脑袋“啪”地一下又无力垂落回膝盖里埋起来。

“……”杀猪匠沉默了片刻,“为什么哭?”

这么直白的提问一般得不到正经回答。

“你吓到了吗?”

这种一旦承认就会像是膝盖以下被砍掉,从此整个人?会变矮一节的假设,活该得不到回应。

男人?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回答,他将?从此不得不面都一个哑巴,此时?他听见?沉闷嘶哑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响起。

“我讨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阮竹只能那样死在我怀里。”

她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液,明显停顿了下。

环抱膝盖的手?臂绷紧,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嗓音沉闷。

“她不太聪明,若是她当时?抱住的是鹿桑,她就不会死了。”

鹿桑是神凤在世,是天道宠儿,是气运之?子。

老天爷不会允许任何不美好?的事物发?生在鹿桑的怀里。

所以如果是鹿桑,阮竹就不会死。

“天道不泽万物,唯独照拂宴几安、鹿桑那类人?。”

可惜她是南扶光。

南扶光是一个普普通通又有点倒霉的路人?甲。

现在连带着?选择她的阮竹也跟着?倒霉了,还不是一般的倒霉,她付出?的生命的代价。

南扶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流泪,为阮竹,为有银,为小蘑菇,为大日矿山的每一个矿工,还是为她自己……

过去那么多年,她从不觉得作为修仙界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有何不妥。

但现在,她发?现不妥了。

石子可以是石子,没什么不甘心的,前提是它一直待在熟悉的原地,仰头?永远只能看到同一片天空,而不是另一片更广阔的、拥有腥风血雨的地方的话。

无论如何努力扑腾,她无力改变任何人?,任何事,天道所创造的故事线,从来不肯在她的身上浪费分毫笔墨。

意识到这件事,南扶光绝望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哦,这件事,想必天道也并?不在意。

淦,他娘的。

膝盖上的道袍下摆湿透了,南扶光震惊自己怎么能有那么多眼泪,她想停下来不让身边的人?看修仙界的笑话,但是她压根停不下来。

听见?身边的人?仿若发?出?一声叹息,她更加窘迫,耳尖都感觉到了温热滚烫的温度,她开始想应该如何驱赶他走开,但尚未来得及组织好?语言,便听见?低沉的嗓音响起

“幻想过多,这世上并?无所谓天道。”

她没理他。

“或者?你抬头?,若有天道,此刻也只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