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车雨森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不断敲击出有规律的声音,另一手撑着太阳穴,眼下的乌青透着死气沉沉,在夜里看着渗人,他目光游离房间四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凌晨整点,车雨森在一楼重新擦拭小提琴,擦完后操控轮椅出来,路过角落那张平桌上时。

吴元君的手机亮了。

备注为“班长”的打来电话。

车雨森不屑地瞥了瞥,当作没看见。

另一边魏语在医院值夜班,他重复点进去和吴元君的聊天框,最近在忙什么,还没下班吗?已经两天没回消息了……他握紧手机越想越不安,魏语便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

都没接,快要准备报警,可最后一通居然接了。

“元君你吓坏我了,怎么这么久才接,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沉默。

魏语在沉默中听出不对味,难道是之前那条短信试探让吴元君知道了什么,他一着急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当时你在校运会上背起我…你人很好,特别特别好,我打石膏你都背我上下学。元君,我是感谢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才帮忙阿姨转院进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不好?我知道隔壁班的许幸喜欢你,你好像对她也有好感,你们很般配……我当时都以为毕业后你们两个会结婚……”

电话里忽然传出一道陌生,声线低哑,尾音掺杂浓浓不耐的男声,“你谁?”

没礼貌极了,一听就不是好惹的人,魏语尴尬道:“我是魏语,找吴元君,这是他的手机号吧,我应该没有打错,您是?”

“不认识,滚。”四个字意简言骇便挂断。

别墅里,车雨森的轮椅对着那幅巨大的十字架宗教画,圣经还有其他书都堆积在书桌上。

他并不虔诚,可以说是随意地将书打开,翻到了那一页注解:“双性恋者男女不忌。”

书砰地一声扔落。

车雨森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像在看什么垃圾。

翌日,回来的吴元君发现一楼空无一人,小声上二楼,只看见Eleanor在给工具消毒。

“他呢?”

“在三楼会客。”

吴元君愣了愣,三楼需要坐电梯才能进,他来了这么久没上去过,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车雨森家里来客人。

之前还以为车雨森没有朋友……亲人……才导致无人探望。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胸口又胀痛起来,算了,先管自己死活,“Eleanor……”

“怎么了?”

吴元君无语到麻木,这个借口之前还和魏语用过,小声道:“我有个朋友……”

“嗯?”

“他半夜梦游。”吴元君越说声音越小:“习惯往嘴里塞东西,死吸着不松口,能治吗?”

“这类人称为口欲期固结者。”Eleanor道:“童年时期遭到重大打击,导致从未走出口欲期,成年后又出现心理问题,梦游也是其精神世界紊乱的反应之一。你那个朋友如果有喜欢的人,那应该不需要药物就能治好。”

“……”吴元君心想,车雨森怎么可能喜欢上“人”,和小提琴一生一世还差不多。

“单纯靠药物很难治疗。他们往往有特殊的控制欲,与人交往过程中喜欢过度渗入他人,喜欢用嘴,无止境的索取,对爱人,对自己的欲望永不满足。”Eleanor继续道:“其实也挺好纠正。你朋友需要一个定时给他奖励,帮助他改掉贪吃的毛病,灵活地限制,让他学会守规矩的爱人。像训狗一样。”

吴元君蹙眉听得迷迷糊糊。

不远处电梯发出动静。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车雨森也坐着轮椅出现在一楼。

江全道:“雨森,你先好好修养,过阵子再回到乐团,位置永远是你的。对了,那束花万里托我带来的,他知道你最喜欢。”

车雨森对谁都不给好脸色。

等江全走后,车雨森抬头死死盯着吴元君全身上下,发现没有鬼混的痕迹,他才松开眉,语调还是那么半死不活,“去三楼把他带来的东西全扔了。”

趴在二楼栏杆那没来得及躲回去的吴元君僵住了,赶紧回答,“好的。”

吴元君进三楼前吃了随身带着的抗过敏药,他对花粉严重过敏。

戴上口罩后扔掉里里外外一些东西,感觉眼睛有些不适。

等到Eleanor下班,吴元君的过敏反应还没消停,双眼湿漉,疯狂想喘气,他甚至觉得胸口也作痒,在一楼角落里不断呼吸,完全控制不住眼泪。

昏黄的水晶灯下,吴元君喘息着眉眼微垂,轻轻戴上口罩,他得赶紧找个理由出门去医院挂个号,实在害怕晚上再被嘬醒。

突然间琴房门吱呀一下开了。

车雨森再次被难听的哭声打搅,阴沉着脸出来,轮椅逐渐逼近吴元君。

吴元君的眼睛下垂但眉毛上扬,看上去很乖,湿漉漉看人时总有种迷离的崇拜,特别深情款款。

车雨森没有任何准备,就对上了这双哭红的眼睛。

彼此凝视的刹那,吴元君局促地擦拭。群1依玲37,96﹥⑧⒉﹤1看后续,

车雨森压抑怒意般质问,“你到底哭什么?”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忽然错愕地感知到身体某种反应。

……

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