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到底做不到像资深城隍那样沉着冷静,关掉手电,摸索着在货舱底部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货架后面一个勉强可以藏身的地方。
“大冬天的,下面有什么好看的,那帮小屁孩,吵得我头疼,早点炸死算了。”
“悠着点儿吧,出了问题我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上面两人一边搓手,一边抱怨。
脚步声落在钢铁楼梯上格外响亮。
方新紧紧贴在船舱墙边,借着架子挡住身体,大气也不敢出。
雪亮的手电筒在箱子里草草扫了几圈,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哈欠:“走吧,没什么好检查的,耗子也没工夫来这儿啃火药。”
另一个人确认雷管和火药都没遭到破坏,放心地收了手电。
方新松了口气,紧绷的手肘放松下来,撞到了旁边的箱子,箱板本来就松,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喀拉一声。
“什么声音?!”刚要走的船员猛地转身。
透过柜子的缝隙,方新清清楚楚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枪,大脑一片空白。
船员俯下身,朝他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
方新有那么一瞬间六神无主,但下一刻,他所受的所有训练让他凭着本能,握紧了发软的手掌。
“嗒,嗒。”
船员离他的位置越来越近。
大不了鱼死网破。
方新咬了咬牙,忽然身侧有一条手臂伸了出来,把他整个人活活拖进了一个黑暗中一道难以发觉的布帘后面。
“唔唔唔!”他下意识就要尖叫出来,嘴被牢牢捂上了。
“别出声。”唐拾捂着他的嘴道,往外扫了一眼。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方新瞬间停止了挣扎。
“……唐先生?”他试探着叫道。
黑暗中,他身后的人影短促地点了点头。
船员拿着手电筒,狐疑地在箱子深处扫来扫去,“唰”地一声掀开了布帘。
后面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墙。
几只老鼠在强光下蹿走了。
船员又在里面巡视了两圈,骂骂咧咧地走了:“什么破船,还有真老鼠,里边装的又不是米,吓死老子了。”
“嗐,岸上跑来的吧,就这破地方,有老鼠也正常……”
两名船员的交谈声逐渐远去。
方新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如释重负地软了下去,好半天才从极度的惊恐中回了神。
他终于看向唐拾,有些局促不安道:“您……怎么在这儿啊?”
布帘后面被切割出一道门,如果不沿着缝隙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唐拾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确认两个船员不会去而复返后,才转过身来。他身上穿着船员的衣服,只有掌上戴着黑手套,裹得一寸皮肤都没露出来。
以方新从城隍那了解到的消息,还不足以信任唐拾,但唐拾刚刚又救了他一命,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立场。
“他们说您背叛了城隍,是真的吗?”方新谨慎道。
唐拾没回答这个问题,扫了眼他身上戴着的临时教师工作证,几乎立刻猜出了前因后果,说道:“他们没告诉你船上有什么?”
“我只知道有人要拿这艘船血祭,城隍庙也不清楚这里有什么,但船上非常危险,而且很有可能回不来了。”方新摇了摇头。
“那你还敢上船?”唐拾问道。
“但您和宋先生救过姝媛的命,我要报答你们,”方新认真道,“这是城隍的责任。”
唐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少爷在上次女朋友差点出事之后,还是成熟了不少的,但现在没时间跟这孩子从头到尾解释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唐拾问道。克來愔栏
方新迟疑了一瞬。
唐拾苍白的唇畔泛起一丝笑容:“你放心,如果我是他们那边的人,刚才就不会选择留你在船上。”
方新想了想道:“宋先生那边有两艘船,分别跟在左右两侧,五艘救生艇,还有一艘伪装成渔船。但飞星号提早出发了,最近的船只距离起码在六公里以上,没那么快能赶过来。”
唐拾神色有些凝重。
他呼出一口气,道:“那你听好了,我接下去说的每句话都船上人的生死有关。”
“五分钟之后,船上所有信号都会消失,上午十一点五十分,下面的火药会接连爆炸,至少三次,间隔时间一分半,造成四个以上密闭舱漏水,整艘船会在外力作用下翻转,侧倾四十五度以上,然后在三十分钟内彻底沉没。”
“我要你做的是,在任何时候都要稳住孩子的情绪,如果有机会,立刻朝着右舷的方向跑,那边有救生船和救生衣,务必要快。”
“什么?!” 方新睁大眼睛,失声惊呼,半晌才道,“那您呢?”
“我有我要做的事。”唐拾简洁道,掏出一把枪,打开保险塞到方新外套里,某些时候现代武器会比符咒好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