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漂亮,瞳孔漆黑如点染开的墨汁。
宋柏很快联系到了当地的城隍,那边听说是城隍庙查案,很快派了个人来。
来人白发苍苍,已经是濒临退休的年纪了。
跟宋柏握了手,他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了,人还没抓到呐。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很多次申请重新启动,上头都没人理。”
自然是无人理会,谢桢多年生死未卜,漓阳大地震后那个组织又重新销声匿迹,唯一知情的唐拾还在漓阳大地震里失忆了,谁也不愿意趟这趟混水。
当地的人只道是个悬案,这几年间不知道传出多少奇闻怪谈。
留山水厂不知道废弃了多久,杂草长了一人多高,把铁栅栏门挡得严严实实。几人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进去,被乱草划得满手伤。
纹身师这一身行头太显眼了,被宋柏勒令去换衣服洗脸,此时终于显得像个正常人。
几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头,宋柏感叹道:“当年我们想尽办法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细节和内幕,城隍庙没一个人肯透露给我们。”
当初三个年轻人执拗地认为谢桢是无辜的,全靠一腔热血去查,私底下不知道求了多少人。
后来唐拾知道了,却不能说。
老城隍打开了锁。
里面还七倒八歪地横着丢着褪了色的警戒线,还作了几个标记,这里无人看管多年,几栋粉刷过的墙早已经被风吹雨打得不成样子。
几人沿着水渠和蓄水池往后走。
老城隍一把调出来的卷宗递给他们,一边给他们指当年尸体所在的位置。
除了那个被敲碎头骨的,其他没几个人都是割腕后往身上浇了汽油,然后自焚而死,所幸是雨季才没有引发山火,墙壁上至今留着无法抹去的焦黑痕迹。
老城隍摇头叹息。
他解释道:“加入这种教宗,要么极度迷信,受教育程度低,很容易被骗,要么就是生活不如意,希望用这种办法改财运之类的,不过当年我们当年走访调查的时候觉得很奇怪,这些人虽然符合条件,但还没愚昧到能为了这种事情自杀的地步。我们推测这些死者可能在某种情况下遭到了强烈的催眠或者心理暗示。”
是怎样的心理暗示,才能让他们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自杀呢?
唐拾想不明白。
“城隍庙对外宣称是谢桢杀的人,那原来的凶手去哪了?”宋柏刻意放慢脚步,跟唐拾并肩走在一起,小声问道。
“我关注过,据说杀完人就疯了,还有严重暴力犯罪倾向,”唐拾跋涉在草丛里,轻声说,“十几道重锁关在精神病院里,死前没和任何人接触过。”
“那就是没有审问记录。”宋柏了然。
“就在这。”老城隍指了指屋子里面,原先的标记还留着。
阴暗的屋子里,曾有人在里面狂歌乱舞。
他们在身上浇满了汽油,割开了手腕,然后点燃火种,希望以此脱离苦难的尘世,升往极乐世界。
最后屋子里留下的只有数具焦黑扭曲,相当狰狞的尸体。
而那个不愿追随的,被拖出去活活砸死。
唐拾浅浅叹息一声。
宋柏扭头转向他:“怎么了?”
其实有的时候他能理解这些人,世间诸多苦楚无穷无尽,如果能抵达一个幻想中的极乐世界,即便路途很惨烈,也总会有人相信,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着宋柏说。
唐拾避开他的视线,却被强行掰回了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宋柏锐利的视线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
老城隍在屋后,纹身师还没跟上来。
密密的杂草隐去了一切声息。
宋柏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把人揽过来,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小口。
他说道:“别想乱七八糟的,他们的极乐世界能这样吗?”
唐拾整个人呆住了,滚烫的红色迅速顺着耳垂攀升,难得有些许措手不及。
他咬着牙把人推到一边,说道:“不是更好!”
唐拾猛然避开了宋柏的视线。
宋柏在他身后认真说道:“别跟那些危险分子共情,没必要,也不可能弄懂他们在想什么。”
下一秒身后的杂草被扒开。
纹身师丝毫没有察觉到暧昧的气氛,在身后狂喘不止:“什么共情?”
“等会儿,”让纹身师爬山还是太为难他了,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咕嘟咕嘟灌了半瓶矿泉水,道,“我想说,按你们这个说法,有没有可能他们嗑了药?”
“不正规酒吧里经常有那种酒托儿,表面上找人喝酒,实际上在酒里加了‘料’,等嗨起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他解释道。
宋柏怀疑道:“你不会干过这种事儿吧?”
“我有良心有职业道德的亲!”纹身师矢口否认。
老城隍从屋外踱步过来,摇了摇头:“不可能。”
“他们虽然在身上浇了汽油,但那个季节空气湿度高,火没着多久,尸体存留完整,法医检查了肝脏代谢、胃内容物还有部分血液,没有检测出药物痕迹,甚至没有进食痕迹,他们上山后只喝了矿泉水,不然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就压着。”
“矿泉水?”唐拾敏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