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钦沉默半晌，“这看他的意愿吧。”

“你有这想法就行，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断情绝爱。你还年轻，不能困于经年旧事，能走出就是对沉霭最大的慰藉。”

“他不是沉霭，也不是替代品。我只是，不想他死。”

利斯没再说什么，安慰似的拍拍肩，打算先去忙别的事。

第八十六章 登高

今日的修女们有些忙碌，昨晚主厅宴席办到深夜，结束之时浮岚隐约表现得疲惫，只有身旁的海暮脸色如常。

斯科特安排完今日的事宜，向着寝室走去，抬手欲敲门，却猛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快速远离。

此刻，巨大的双人檀木床上，浮岚微眯着眼，低喘中压抑着痛苦和欢愉，双手抓着软枕。

昨晚疲乏轻轻放过了他，今日必定会加倍讨回来。

海暮将毒素一点点的输入，轻抚着他白皙皮肤下涌动的黑色。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为了不让浮岚排斥和减轻疼痛，他只能选择用欢愉去麻痹他，就像是，苦涩药片裹着的糖衣。

浮岚整个人十分恍惚，眼角泛红隐有泪光。感受到对方冰凉的身体逐渐发热，下意识的转身抱住了他，亲吻着他的脸颊和嘴唇。

海暮动作一顿，随后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折腾到暮色时分才堪堪结束。

斯科特一旁侍候之时，见浮岚拒绝了海暮喂食，自己微颤着手夹菜，试了几次无果，直接将碗暴扣在海暮脸上，又觉得不解气操起盘子砸了过去。

斯科特震惊，下意识的上前几步，生平第一次表现得如此茫然无措。见淡定海暮拂开瓷片，丝毫无损笑意盈盈，便按耐住了。

无名火终于消减，腿软跌坐回椅子，在接触之时又皱起眉头，十分不舒服。

中午那会他便坚持不住，嘴上求饶也不见他半分怜惜，正想抽身却手脚被捆个结实，任由摆布。

就这样腻歪了好几日，海暮终于舍得放人去干正经事。

今日晴空万里，白玉堆砌的教廷广场上有不少教徒，因而是每月第一次的赞颂，不少地方上的主教携委以重任的牧师前来参加。

“怎么会有人类的气息？”

盲眼牧师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而疑惑的用灵视探寻。

身旁的主教补充道：“还夹杂着不容忽视的‘恩宠’……今日有神级人员参与吗？”

这语气带着疑惑，因为他没有收到简报。

显然这样变化不止他们察觉到。周围的讨论声一时间嘈杂不少。直到两名修女将一卷黑毯铺到白玉台阶上，金色的花纹赫然显露，空气仿佛凝滞。

有几名主教颤抖着跪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其他诡怪已无心去在意他的举动，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神会降临此处！

浮岚瞬移出现，穿着还是旧时的传统长袍，整个人散漫却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矜贵。身后跟着斯科特、凯西、雪莉尔。与往常不同穿戴着教会的礼服，威严挺拔。

低头看着腕上的表，这才七点，长期作息颠倒让他对早起十分抗拒，但约纾亚将他约到这里。

众人窃窃私语，不约而同的向他看去。浮岚仿若未觉，看这阵仗也明白了几分，这是迎接海暮本人的规制。

约纾亚依旧是黑袍，浮岚敏锐的发现他领口和袖口多了暗纹，和往常不是一套。对于这样正式的接待，不由得挑眉，却没说什么。

“让您久等，实在抱歉。在大堂祷告后我们才出发，需要准备圣餐么？”

对于浮岚的作息和近况，约纾亚知道一二，见他睡眼惺忪，没精打采样子，估计是被海暮强行拉起来的。

“你安排就好。”

说罢抬脚踏上柔软的地毯，没上几阶就被突兀的叫声吸引注意力。

“你不是吾神！区区人类，不能践踏圣道！”

浮岚乍惊呼吸重了一下，早起的脑子到现在也是缺氧状态，算不上好受。

转身看着阶下的主教，“一块地毯而已，不踩放仓库里吃灰么？”

听这话，约纾亚笑容增加几分，老实说他其实挺喜欢这性格的，看神如何消受也是种趣味。再看向一边眼神带有几分轻蔑。骑士放行，让那主教上前控诉。

“教父，您怎能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

“沙曼，你有多久没看过直播了？多久没踏出你所管辖的区域？你的身心都太老了，已经无法再担任管理。”

“不，教父。我尽心尽力，也有在关注为神奉献的神使们，为此莫须有革职，这不公平！ ”

“我知道你的信仰虔诚，但已无精力顾及身外之事。浮岚大人与神签订灵魂契约这件事，大家都有所耳闻，这样反对又何尝不是在忤逆？”

“不！不、不……”

反驳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向身后看去，这才发现他们全都低眉顺眼。

他一直将事丢给下边去做，不擅社交，消息闭塞，完全不知道浮岚的真实身份。

也怪他痴迷于学术研究，完全将权术抛之脑后，这才被想取而代之的神父阴了一把。

想通其中关窍，冷静下来，语气平缓。

“教父，您说的对。近年来我自觉污染加重，身体力不从心。勉力为神分担，却不想已经是强弩之末，我愿意让贤，去往教会学院潜心督学。”

约纾亚听到满意的答案微微点头，回头见浮岚慢悠悠的走了一半，身后的修女不敢踏足，分别行于两侧。

宽阔的地毯之上只有他独行，约纾亚思绪发散，这才真正的意识到神为什么不喜欢来这里。

登高之处，一个人未免太孤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