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满心想着要报复江曾时的女儿,才会竭力控制自己对江成竹的爱意,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如今,这封信却告诉他,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恨错了人!

那一刻,他只觉脑子嗡隆作响,想到江成竹如今还在牢狱中,他扔了手中身契,疯了一般冲出去,却正好撞见同样仓皇跑进门的幕僚。

“世子,不好了!”

“诏狱中传来消息,江小姐昨夜在狱中自尽,今日狱卒们发现时,已然无力回天了......!”

第十一章

“不,不可能,小竹怎么会死呢......”

裴长宁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摇头,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情绪一般,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踉跄着仿佛站不稳一般。

“世子......”幕僚伸手扶住了裴长宁的手,脸上浮现出哀痛的表情。

“世子,江小姐的尸体已经送去下葬了,您......”

裴长宁闻言猛地挣开他的手,双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情绪未明。

幕僚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完,裴长宁已经冲出去了,等他反应过来跟上去,只来得及在王府门口眼睁睁看着裴长宁纵马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尘土飞扬。

赶到郊外的时候,江成竹的尸体早已被葬下,坟茔小小一个,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野之中。

匆匆赶来的侍卫们在他身后下马,谁也不敢惊动他,裴长宁跌坐在坟前,看着那座坟包,眸中情绪风起云涌,久久不语。

幕僚见状连忙劝慰道:“世子,节哀顺变吧。”

“你们先回王府,我想静一静。”裴长宁淡漠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幕僚点点头,将手中的属于江成竹的遗物递给他,便安静退下。

裴长宁缓慢地蹲下身,用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坟土。

“成竹,是我错了,是我该死!”他喃喃自语,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和沙哑,听得人心酸不已。

裴长宁不敢想,当初自己一次又一次折磨江成竹,甚至叫手下的人轮番玷污她时,她该有多痛,那时躺在榻上的她,那无助惨痛的眼神,让他永远都忘不掉。

如今,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裴长宁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血液从指缝流淌而出。

他闭上双眸,脑海中全是江成竹倔强隐忍的眼泪与悲伤绝望的神情,他曾以为,自己一直这么残忍地折磨她,不会后悔,不会觉得愧疚难安。可此刻亲耳听到她离世的消息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

裴长宁颤抖着抬起左臂,捂住嘴巴,压抑的哭泣响彻整个空间。

江成竹,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把所有的仇恨加注在你身上,不该一直折磨你,不该......

裴长宁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怨念、愤怒都发泄出来一般。

然而就算再痛苦、再懊恼、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因为江成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夜幕已经降临,天际星光闪烁,月儿弯弯,皎洁的银白洒落大地,给漆黑的群山与荒野镀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良久,裴长宁才抬起头,看着那镌刻着江成竹姓名生辰的墓碑,薄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将那块石碑紧紧抱在怀里。

“小竹,若有来世,再让我遇到你,我一定将这条命赔给你!”

第十二章

江成竹醒的时候,月亮正挂在树梢上,透过枝丫间隙散发着柔美的光辉。

屋子很大,但是显得特别寂寥清冷。

窗外传来蛐蛐鸣叫的声音,江成竹侧身躺着,怔怔地看着窗棂发呆。

她怔了片刻才清醒过来。

这是哪?

她坐起身,环视四周,屋子的陈设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奢侈华丽的东西,但却处处透露出温馨舒适的气氛,让人感到莫名安心。

她已经……死了吗?

江成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裹着厚厚的布料,层层叠叠的白色中,隐隐透出鲜红的血迹,似乎触目惊心,令人害怕。

她皱眉思考了片刻,记忆渐渐复苏

她在那一夜,拿着送饭时佯装无意摔碎碗,而偷偷藏起来的一个瓷碗碎片,一下又一下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很多很多血。

她存着想死的心,对自己下了重手,手腕上的伤口纵横交错,皮开肉绽,她只记得,昏迷前,月光照进冰冷的牢房中,接着便是眼睛一黑,没了知觉。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划过,江成竹便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看着手腕上的纱布,还有几乎令她窒息的疼痛感,她恍惚地想,应该是被人救了吧。

只是,这世上,谁还会救她呢?为什么……要救她?死了才好,死了一了百了。

江成竹苦笑着垂首,她实在是太痛了,痛到连活下去都觉得累。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江成竹的思绪。

江成竹敛眉,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缓缓起身下床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