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肃冷笑一声,对此嗤之以鼻。

但那女人真的爱极了孩子,犹豫一番后还是狠狠点了点头:“我愿意!求道长救救我的孩子!”

“如此甚好。”道士满意地说道,又从袖口中拿出了个摇铃,“见孩童受此折磨,贫道心中也很是不忍呐。”

有个年轻的女子许是看不过去,上前对那个女人骂道:“你疯了?真敢答应他?你不知道这邪法是什么干嘛的吗!”

女人也不甘示弱,回嘴道:“你没有孩子!你懂什么!我不能失去他!”

女子一愣,竟是被气笑了:“行!我多管闲事!”

道士盘膝而坐,开始摇铃,与此同时,冷夜弦似是忍到了极致,冷汗直流,身子也开始颤抖。

气流越来越多,最终,她狠狠往外一扯,一个浑身充斥着黑气的小鬼被猛地拉了出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

“啊!”女人尖叫一声,虽然受惊,手却还是紧紧抱着那个孩子,又惧又怕地望着那个小鬼在半空灰飞烟灭。

群众发出惊呼,纷纷倒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又开始聚拢,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哇!真的是小鬼啊!”

“这道士还有几分本事!”

“厉害啊,那他刚刚说的那个什么……什么阴阳术应该也是真的吧!”

“诸位稍安勿躁!”道士又摇了几下手中的铃铛,“还未结束!”

“还有?!”女人惧怕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瞪大眼睛看道士施法。

“好了,好了。”冷夜弦喘了口气,飘过去用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见那孩童面色已经开始好转,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

却偏偏在此刻,那道士猛地睁大双眼,直直盯着她的方向:“抓到了!”

身上传来一阵被撕裂般的疼痛,冷夜弦措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昔日悦耳的铃铛声传到她耳中像是催命的警铃,脖颈被狠狠掐住,一盆□□从头往下倒在了她身上。

“啊啊啊啊!!!”

被□□淋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温度极高,冷夜弦惨叫着,惊惶万状地望着那些盯着她看的人。

“恶心死了,浑身黑漆漆的,看着就晦气。”

“快拿开快拿开,害人的东西,活该被弄得魂飞魄散。”

“还是道长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这种东西绝不能留在世间!”

人们脸上露出嫌恶,皱着眉妄图离她越远越好,似乎她真的成了灾星,谁碰谁倒霉。

冷夜弦瞪着滚圆的眼珠,不明白刚刚还好心劝诫妇女的人都怎么了,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破口大骂?

她做错了吗?她明明帮着那妇女将小鬼吸出来了,还因此废了全部灵力。

若是她刚刚没有这么做,靠着她有的灵力,是能逃脱这道士的手心的。

可那女人却也恶心地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孩子成这样!道长!求你一定要把她消灭!”

冷夜弦如坠冰窖,一颗心几近被冻成了冰。她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将视线落在了刚醒来的孩子身上。

哪知那孩子一见到她这张脸,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妇女赶紧抱着哄,同时更加恶狠狠地瞪向冷夜弦:“你还想干嘛!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不是我!”她浑身颤抖,嘶哑着发出一声悲戚的哭喊,脖子却被道士掐得更紧。

“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判你魂飞魄散!”

全身上下是被腐蚀的痛楚,耳畔洋溢着人们的咒骂声,这是灵魂和□□的双重折磨!

冷夜弦惨叫着,心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恨意,那恨意是如此的强烈,几近可以将整个尘世都付之一炬。

凭什么!凭什么旁人都可以有父母疼爱!她却被父母抛弃!

凭什么!凭什么人们可以劝诫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妇女,却没人愿意为她说一句话!

就凭她是小鬼她便该死吗!

白光从她身上缓缓亮起,就像第一次那样,画面如同剥落的拼图,一块块碎裂。

一回生二回熟,荀肃知道接下来无非是转个场,但因着内心那点隐秘的心思,仍然不由分说地将尹千煦抱进了怀中。

措不及防被人拽了一把,尹千煦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便抬手摁在荀肃胸膛,反应过来后耳畔一红,手微微蜷缩,抓紧了他衣服。

这次他们来到的地方,不像冥界,也不像人间,倒像是一间密室,或者说是……牢房。

四面围着栏杆,正对面是两个粗直的木桩,木桩上分别绑着一男一女,正是将冷夜弦丢在禁林中的那两人。

他们像是经受过多次鞭打,通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脸上乱七八糟地被划了很多道,尹千煦险些没认出来。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荀肃却没空去管,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怀中之人的侧脸,克制不住地想去亲亲咬咬,却因着尹千煦的拒绝,闷闷不乐地松了手。

这时的冷夜弦已和尹千煦所熟悉的差别不大,身着紫装,面容清瘦,恰到好处的艳与柔,只是脸庞略显稚嫩。

她走至一旁,蹲下身,拿起一个水盆,轻轻摇了摇,而后毫无征兆地,将盆内的东西冲两人泼去。

瞬间,腐蚀血肉的“滋滋”声与人的惨叫声交相呼应,冷夜弦随手扔掉那空了的盆,没听到两人的咒骂似的,掸了掸手。

“刚送的礼物是蚀骨水,我还有很多,你们可以叫得再响一些,我不介意喂你们喝点。”

仅仅一句话,两人便闭上了嘴,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抿着唇,再疼也不敢发出一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