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没有,还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点头。

其实他一直没机会告诉君燃?N,就算那天他没有拿糕点,单凭那双紫眸,自己也会跟着他走的。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魔界突然杀出个很年轻的少年,短短几年便一统魔界,甚至抄了晏成的虚空阁,但还是看在昔日虚空阁阁主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长老位分。

也是在那天后来焚杳才知道,原来晏成的野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想要的,远远不止一个长老位。

再后来,第一代魔尊木枯桑管人管得挺严,君燃?N没法去杀人,也因此清闲了许多,一日同他一起去人界,他竟笑着道:“你这脸越长越好看了,怎么当初没发现呢,还是得找个面具将它遮起来,否则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那时,焚杳只觉心脏像出了问题,一直跳个不停,后来回魔界时脸上的温度还降不下去。

焚杳喜欢君燃?N,他在很久前就意识到了。

但他没说,因为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是没法刮去的,若是要除去,那得连着骨头一起除了,那太痛苦了,他受不住。

所以一直到后来,一直到君燃?N成了魔尊,一直到君燃?N娶了云佼,他都没有把那句“喜欢”说出口。

他就这么一直默默陪着他。魔尊的登基大典,他领着身后万余人跪在君燃?N面前,庄重而虔诚地念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大婚,他望着那对璧人,平静得他自己都感到诧异,礼成之时,他什么都没做,却无人知道,在婚礼结束的那晚,他第一次擅自离职,独自一人去酒楼喝了一晚上的酒。

但这都不是焚杳最后悔的事,他最后悔的,是那天君燃?N对他突然改变的态度,他却没有察觉异常。

那日,君燃?N以他玩忽职守为由,将他关在了七星塔七日,他当时还因为君燃?N的误会伤心了好久。

在塔中的时光很煎熬,看不到君燃?N的时光极其漫长,因此出了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主上,却在迈入人界的第一步听到了神魔大战以及魔尊天帝同归于尽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冷静得他自己都害怕,脑中第一刻回想的竟是被关进七星塔前,君燃?N对自己说的话。

他的语调,声音,甚至他的微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笑着的,眼里却难得地带了点不舍和愧疚,他甚至看到那双美到心颤的紫罗兰眼睛带了点水汽。

他说:“我以后要是不在阿佼身边,你记着帮我照顾她一点。还有,好好活下去。”

当时他还感觉莫名其妙,七星塔虽然危险,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加上当时他一直沉浸在被误会的委屈中,自然也没深想那话的含义。

此刻一经回想,却发觉原来君燃?N竟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却把自己蒙在鼓里。

焚杳崩溃的那一刹那是无声无息的,他没有哭,但就是喘不过来气,他把自己憋在一个小屋的角落,胸闷得像要炸掉。

不止一次他想过随主上去了得了,但每每这时君燃?N的话又会在耳边响起。

主上,你真残忍啊。

焚杳喘着粗气靠在墙角,心想着。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违抗他命令的。

他明明早就看出来他的心思了。

却还是为了他爱的女人,连自己的生死权都剥夺了。

他本以为,晏成会趁着这次机会一举抢下魔尊之位,这是必然的,若是事情这么发展,谁也不会有疑惑。

但事情偏偏改变了轨迹,云佼不知从哪儿学到了邪法,强大到杀了晏成,自己坐上了魔尊之位。

焚杳本来是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最好天涯海角再也别和云佼相见,但偏偏君燃?N的话又开始了作祟。

于是焚杳再次想:主上,你可真残忍啊,连我的自由权都剥夺了。

他便不得不待在云佼身边,喊的却不是别的部下叫的“主上”,而是“魔尊”。

好像君燃?N一离开,那些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又开始鲜明起来了,每个深夜,他不由自主地便想到和君燃?N的种种过往。他拼命地想,拼命地回忆,生怕有一天忘了。

他开始学着戴上面具,开始抛弃他喜欢的浅色衣服,只穿黑色,开始变得冷漠,开始学着君燃?N的一颦一笑。

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君燃?N还没有死,还在自己身边。

云佼要为君燃?N报仇,这是他一早便知道的。

但他还是没料到,她对君燃?N的爱竟会这么深,深到宁肯万劫不复,宁肯放弃轮回也要和神明打这个赌。

他心软了,犹豫了,主上让他照顾好云佼,他舍不得她去送死。

于是他问:“必须这么做吗?”

云佼没有一丝犹豫,血瞳坚定得和当初主上要去神魔大战的前一刻一样。那时他就知道,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豁上这条命,换回云佼的一条命。

他还是来迟了。

他想过云佼很疯,但没想过她会这么疯,更没想到……她竟是鲛人族的公主。

明明他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云佼了,却还是看着她如罗刹殿外飘零的丁香一般掉下了悬崖。她面容很平静,好像真的是被风吹走的,仔细看还有一丝笑容。

他突然想起,主上当初跌下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真好啊,云佼去找她爱的人了。

她已经解脱了,自己呢?

几年后,焚杳被推举着当上了魔尊,同意了四界的和平条约。

他倒不是不想替主上报仇,只是他太累了。

罗刹殿院子里那棵丁香树长得很好,风一吹便会撒下许多花瓣,君燃?N在丁香树上施了法,可保树万年长青。他偶尔会身穿着当初君燃?N穿过的魔尊袍,抚摸着丁香树,却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焚杳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四界皆称道着他的功绩,他想到的却只有那日主上背着他说的话。

他刚来魔界那几日,总有人来问君燃?N,为什么带这么个废物回来。主上总是不答话,直到有一日他去找主上,好巧不巧地听到了君燃?N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