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忘凡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反驳。
白皎沉思着,觉得还是有地方无法说通,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理顺。她恍然有点疑惑为什么武国新王一登位就要实行强国强兵强民之策,似乎要下大决心把这个的国家治理好。
可是又一想,孔朔居然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翟国,然而翟国的国君励精图治,人人称颂,团结翟国各方,无人不服。苏蔼掌控的武国同样如此……
苏蔼和孔朔都想夺取皇帝,借燕皇的势。
他们使自己所在的国家富强,是为了借这些国家的力量去对抗其他妖皇,这些国就是他们手中的刀,妖圣之间先是短兵相接,最后才是血肉相搏。
白皎下意识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近在眼前,而她不能参透。
“慢着。”柳怀信突然拧着眉毛,慢白皎一拍才想到不对劲,“那苏蔼建设武国干什么?”
他反应迟了一拍是正常的,因为他不知道血屠大阵,只知道白皎在谭国峪州有一个能让几十万人丧命的强力后手。
“要是孔朔也控制了翟国,他把翟国建设那么好干嘛?”柳怀信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劲捋胡子,把胡子都给拽掉了几根,“借势?”他说到这儿笑了一下,“总不能是当口粮养的,为了把人养肥了吃吧!”
幻化为白皎身影的香雾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几乎要有散去的征兆。
苟忘凡吓了一跳,“殿下?”
醍醐灌顶!
远在另一地的白皎大口喘气,可是窒息的感觉还是由内而外包围了她。
混乱的思绪得以清醒,柳怀信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一语道破天机!
妖当然不可能对人的国有什么帮助,也不可能是真心想让这个国家富强。
凡此所为必有缘由!
如果只是为了强兵,好借势,那么只需征兵征粮征税,将举国精力投入军队之中就好了,可是孔朔不止如此,他的国策竟然还发展人口,竟然还接收各地难民,这可以说是大慈大悲贤王典范!
可问题是孔朔他是一个妖啊,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发展人的国?
是为了吃……只能是为了吃……这么多人,哪怕是妖圣也吃不下,会把肚子撑破,可是如果孔朔也布置了血屠大阵呢?有大阵转化人之精血,日积月累,他积攒的力量该强到什么地步?
白皎脑海中雷声翻滚,一切不理解之处都豁然贯通。
孔朔,孔朔……她就知道这只杂毛鸡蛰伏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都没干,先前太过忙乱,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孔朔本就是罕见的精通多道的妖圣,他存活已久,蛰伏得这么深,孔朔所做的准备必然要比她所做的准备多得多。
但凡是妖,就没有不想推翻天柱的。
那些生活在妖族式微时期的小妖没有这种概念,所以他们可以天然傻乐。可是孔朔是从上古时代走到今日的,他体会过众生畏惧不可一世的感觉,不可能心甘情愿活在天柱的阴影下。
向上爬是人和妖共同的本能,当人被限制,他们只能去爬名为权力的高山,当妖被限制,他们会想打碎被束缚的枷锁。
那苏蔼呢?苏蔼富国强兵是为了什么?
看不见的阴影包围了白皎。
她如果是为了模仿孔朔呢?
不管怎样都可以确定一个事实,苏蔼没有自信能胜过她或孔朔,所以她要借势皇帝,借势武国,武国不强,苏蔼就只能处于劣势,武国若强,苏蔼也能因此得利。
白皎思及此处,阴沉沉道:“以皇帝的名义向各国发下旨意,无论如何,都要咬死子翼那个皇帝是假的,还要告诉所有人,武王是被妖控制的,他们既然揭穿了我皇太后的身份,那直接指认苏归是妖又有何不可?”
“苏蔼到底是晚我一步,她把宿阳搅得天翻地覆又如何?还有很多国在我的控制之下……她只有武国,拿什么跟我争?”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隔壁赵国的举动,心中骤然燃起了火。
“赵国要向大燕出兵,柳相在朝堂上应该知道此事了,你可有妙计?”
下下策就是直接去赵国杀了赵王。
赵王的态度同样让她不安,韩卢逃走了,他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身上又没有带传信灵物,费了好大的功夫跑到宿阳才联系上苟忘凡,又通过苟忘凡联系上她。
他说赵国来了两个很厉害的江湖客,眨眼的功夫就把郝舍君和郎奇杀了。
韩卢被吓破了胆,到了宿阳还窝着窝了好几天,天天睡觉都做噩梦,还在梦里呜呜哭着郝舍君死得惨,苟忘凡好劝歹劝,把他劝去了郑国,他今后就要在那里办差事。
那两个江湖客已经被赵王拜为司灵了,听韩卢描述,其中一人必然就是失踪已久的敛雨客。
不费吹灰之力杀小蛮也就罢了,连修为千年的郎奇也杀得那么容易,他的修为堪称圣境之下第一人,和苏归当是不分上下,可能还稍微胜过。
白皎伤势未愈,没法和这样的人硬碰硬。
柳怀信细细思量一番,给出了中肯的建议:“把赵王杀了,把他们朝中的重臣官员也全都杀了,把赵国给杀破胆,他们就不敢出兵了。”
白皎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可是翻涌的灰白色香雾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柳怀信脑袋一缩道:“其他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啊,大燕皇帝威信已失,各个诸侯皆可出兵……依老臣之见,赵国即便出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消耗一下赵国的实力,就是怕其他诸侯趁势而动,一下子把大燕给打趴下……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打趴下好像也没有问题。”
他琢磨一会儿,越想越有道理。
“殿下您的目的不就是毁掉大燕的江山动摇人族的天柱吗?现在诸侯混战一触即发,所有国家都陷入战乱,这千载难逢的时机不就到来了吗?”
白皎沉默下来,“让我好好想想。”
灰白色的香雾渐渐淡了。
用于联络的线香短了一截,苟忘凡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你再好好想想。”苟忘凡看向柳怀信,“如果能想到什么新的办法就告诉我,我转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