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娇娇早就守在窗边等着，她特意将谢莲生叫到床上去睡，美其名曰他今天不舒服应该睡得好些。

她难得体贴，自己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娇娇性子不算骄纵，但在海里我行我素的霸道性子和体贴绝对不沾边。

如今竟然会想着让谢莲生来睡床，她去睡小榻，再是不济，她顶多只会让谢莲生同她一道睡床。而且说是睡小榻，可被子不拿，鞋子不脱，几乎将心思明明白白放在脸上。

谢莲生还未想出什么办法阻止她，思来想去只有自己，娇娇不会放任他不管，所以他决定装病。

“娇娇，小榻睡得不舒服，你来睡床吧。”

谢莲生将床铺好，走过来牵她。他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背，娇娇一时忘了反抗跟着走，刚走到床边才想起自己的事。

她要做的可是正经事，不能耽搁。

娇娇挣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床上，“莲生你自己睡床，我睡小榻就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免得我睡觉压着你。”

“我哪里这么脆弱，小榻不好翻身，万一你掉下来怎么办？”这是极有可能的，娇娇的睡姿压根不知道边界在哪里。

娇娇点点头，确实有可能掉下去，不过她今晚又不睡觉，不用担心。

“没事，不会的。你快睡觉吧，好好休息等我回、等明天就好了。”

差点说漏嘴，娇娇连忙换了个词，还怕谢莲生发现呢，结果他好似没发现，拉着她，“我已经好了许多，就算好好休息也不会突然痊愈，好不如把床让出来给娇娇休息。”

说来说去的，娇娇有些烦了，她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说谎，他还一直问，“好了，你不要说了，你快睡觉。”

她皱着眉，小脸绷得紧紧的，话音刚落直接把谢莲生推到床上去，拿着被子往他身上盖，好像要用被子给他卷起来不让他动弹一般，要不是不能扯他衣服，娇娇可能还会帮他脱衣服。

娇娇力气大，谢莲生不妨便被她推倒，她手忙脚乱地给他盖被子，他也跟着手忙脚乱地反抗，无法，谢莲生只能暂且“听话”不动，等她终于消停了才动起来。

娇娇也正想着他“终于消停”，正准备起身离开，结果刚消停的某人伸手拉住她，“娇娇，我难受。”

她一回头，只见刚刚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谢莲生躺在床上面露痛色，衣袖乱翻在身上，发冠也松了，几缕散乱的头发在脸上搭着。

娇娇有些迟疑，怎么突然就难受了，不过看他好像不是装的。

“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她话里含着关心，微凉的手指轻抚在他的眉间，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他就知道娇娇不会放任他不管。

“好像刚刚撞到头了，现在有点痛。”

撞到头了吗？娇娇没注意到，但是刚刚她确实有些着急，可能不小心力气大了些。本来他就没好全，如今被她这么一撞，肯定又复发了。

娇娇又心虚又心疼，当即什么坚持都没了，他把她拉到床上，说想抱着她睡，她说好；他让她不要离开，要一直抱着他，她也说好。

两人闹腾半天，最终还是一起睡在床上。

她还哄谢莲生睡觉，结果最后自己先睡着了。谢莲生察觉到她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最终放在他胸口不动。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胸口，明明没有重量，可他竟然觉得心里压着万顷重量，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呼吸一变，娇娇的手又抬了起来，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他逐渐安定下来，心中甜蜜地仿佛吃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

气氛正好，再高的警惕心也会淡。

只有海浪声不受影响，继续翻滚着。娇娇突然睁开眼，咦，她怎么睡着了？

本来是想哄谢莲生睡着她好出去的，结果她自己先睡着了。

她抓了抓头，化做一阵幽光落到地面上。莲生还不容易睡着，她不想吵醒他，当然若是吵醒了他估计是走不了了。

这一趟势在必行，之前谢莲生眼疾只是看不见，可是现在居然会引发头疼，想来这眼疾已经严重到会引发其他病症，今天还复发了两次，这无疑只会给娇娇紧迫感。

嗯，反向施压，谢莲生可能还不知道他这一招只是把娇娇逼得更紧，让她更想回海里。

娇娇没在继续耽搁时间，看了他一眼便往海里赶。

时间紧迫，莲生实在太粘人了，若是他醒来自己不在肯定又要闹。

她还想着在谢莲生醒来前回来，可惜就在她离开的下一秒，谢莲生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谢莲生醒来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心里瞬间凉了。按理来说他不会睡着的，只是气氛太好，他便沉溺其中睡了过去。

他立马转身，跟在后头追了过去。他修为高，身法不弱，可是娇娇同样灵力不弱。

谢莲生到海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他站在礁石上大声喊：“娇娇，你在哪里？”

他的眼神落在海面上，空洞而无神，嘴唇颤抖着，好像刚刚那一声已经耗费了所有里力气，此刻嘴巴颤抖着，发出若有若无的气音。

“娇娇，还回来吗？”

呢喃声轻飘飘地被海风裹挟，谢莲生捏着拳，指甲深深嵌在手里指缝里泛着红。

海边的风肆虐着，他身形一动，好像禁不住风吹一样，衣衫飞舞着，下一秒便像风筝一样，直直坠落海中。

娇娇特意选的地方，自然不想平日里孩子玩闹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海边最深的地方，被礁石堆砌着海深达到了可以淹没两个成年的高度。

冰凉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海浪凶狠地将他带着撞向礁石，又裹挟着他往更深的海域里走去。

谢莲生不做挣扎，睁着灰白的眼睛，任由冰冷的海水从耳鼻里灌进去。他知道，娇娇已经入海，按照鲛人的速度可能已经在千里之外，可是他还是想赌一把。

是她不守承诺将他抛下的，是她说好的不离开的，是她瞒着他，什么都不告诉他……她要来救我才行。

如果她不来，那，死了便死了吧。得不到娇娇的芳心，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谢莲生松开手，鲜红的血立马从他掌心溢出来，混在海水里又逐渐消散。

他四肢展开，恍惚间似乎要落到海底一般，突然游动声传来，谢莲生眼睫轻颤，心里升起一阵期待。